“行了,这事儿你们都别管,等下布菜的时候,我就去跟老太太说。”甄莲把湿衣服铺开,放上熨斗:“都当心些,站远了,别烫着。”
顶撞了兄长,几个姑娘洗完了衣服,就一溜儿地跪到老夫人院子里请罪。
时人对女子苛刻,便是内兄,擅闯了二门,她们也该远远避开,更不论与其冲突,唇枪舌剑的战了一场。
“你们有一位宫女出身的祖母,已经比旁的闺秀高出一截。在宫里做事,旁的规矩暂且不论,老身这些年来最大的心得,就是识大体,懂进退。”
“一家子兄弟姊妹,就是荣辱与共,同气连枝的道理。”
“不论发生什么事儿,只要你们同进同退,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儿。”
“表姑娘暂且不论,英丫头连话都不会说,莲儿若是避了,岂不是白白让他看见?故而,孙女没避。”
甄莲就是跪着,腰杆依然挺直,如同中通外直的莲花。
“此事皆因我而起,手足不睦,连累了姐妹们,蔓儿甘愿领罚”
甄蔓声音向来细弱,此时理直气壮,多了三分胆色,声音比往日要大了不少。
“用棍子赶大表哥的是我,不干三位表姐什么事儿,外祖母,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去给大表哥赔罪。”
贾语有个做女官的娘,即便是在外祖母家住着,腰杆也格外硬气。
还不等甄蔓说完,她膝行两步上前:“表哥表姐是内眷,手足至亲,只阿语一个外人,有道是疏不间亲,这件事儿,怎么说都是阿语的不是。”
她这一番话说得有好几分意思。
第一,甄荣平日里骄纵惯了,若是在自家还好,没人和他计较。
偏自己一个外姓姑娘也在场。
有道是男女七岁不同席,自己已经十二岁了,若是事情传出去,坏了名声,母亲作为甄家小姐,最不会轻饶了这个侄儿。
第二,平日里姐妹们一起玩闹,胡氏却是一视同仁的看待,眼下自己自认为是“外人”,便是把甄荣架起来。
沈嬷嬷和老妇人一齐用饭,见胡氏只当没听见,自顾自的吃饭。
一边是要考女官的孙女,一边是屡试不中的孙子,孰轻孰重,她还真不好拿捏。
沈嬷嬷见她这般不分轻重,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她前些日子教了一众姐妹,知道各个都是良才美玉般质地。
更妙的是一起长大,也不曾分什么嫡庶内外,真真是知道合为一股的力气。
便是先皇后与成穆贵妃,虽不是手足却胜似手足,甚至引得陛下几番吃醋。
可这二人毕竟是兵灾里同患难的交情。
似甄家姐妹四个,从小一起长大,又各有各的文采,各有各的志气。
若是长成,未必不是小小姐的一番助力。
眼下见几个姑娘家还跪着,偏甄荣还死皮赖脸站着不动,一副要老夫人为他做主的架势,心里就知道这是个扶不上墙的家伙,日后的前程,也不过是个秀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