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钟是送到了李家,紧接着,李家就开始送终了。
李殊民离奇死在了书房里,座钟丢了。
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侍女照理给李殊民送晚上要喝的滋补汤水,可一进门发现蜡烛被吹熄了,黑漆漆的书房里,李殊民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睁大着双眼,目视前方。
侍女走近两步,小心地喊了句“老爷”,却没人回应。
侍女再走近点,接着窗外透进来微弱的光亮,就看到李殊民双眼无神,仿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吓得尖叫一声,打翻了汤碗。
李殊民也跟着轰然倒地。
他维持着僵硬的坐姿,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和诡异。
正当李家老小大哭小叫不知所措的时候,李知澜打着要为李殊民查清死因,讨回公道的旗号,趁乱坐上了当家人的位置。
官倒是报了,但泉州府的知府一贯是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府衙差役也就应付差事走个过场,根本没想要查出点什么,而是生怕别人查出点什么。
李夫人懦弱胆小,一生胸无大志,怕惹事也怕揽事上身,只想躲在佛堂里了却残生,在她的极力主张下,仵作连碰都没碰死者,李家早早就办起了李殊民的丧事,根本不敢跟府衙讨半句说法。
李知澜看着在棺材旁边焚烧纸钱的母亲,她披麻在身,哭得很伤心。李知澜表面看着悲伤,心里却比什么时候都平静,她感觉不到悲伤,甚至还有点高兴。
一个不配做丈夫和父亲的男人,也不配得到她的眼泪。
来祭拜的宾客很多,大部分都是有生意往来的,李知澜忠孝在身,但还是一一接待,礼数上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迎来送往,需要客套的很多,但也有真心来问候关怀的,比如盈香谷谷主顾潇潇。
盈香谷是南方五州最大的香料商行,只是顾潇潇喜好风雅,特意请京都的书法大家写了一则匾额挂在店铺门口,正是盈香谷三字,于是之后众人也就不喊她当家掌柜,而是喊一声谷主。
顾潇潇如今年近三十,依然未曾婚配,比起李知澜面相清冷,秀丽中透着疏远,顾潇潇则风雅多姿,楚楚动人,上门提亲之人其实不少,只是她眼光太高,一个凡夫俗子也看不上。
顾潇潇在灵堂前祭拜上香,李夫人和李知澜鞠躬还礼,顾潇潇目光不浅不淡瞥了过来,李知澜就知道她有话要对自己说,恰好李知澜也有事想向她打听,便借故送客,与顾潇潇一起出了灵堂。
此时天色阴沉,小雨连绵,李知澜和顾潇潇并肩走在李宅花园的小路上,顾潇潇贴心地为她撑着伞,
两人徐徐前行。
两人虽然年纪相差十岁,但却是难得的至交好友。
对李家目前的状况顾潇潇也知道不少,她很担心李知澜如何面对如今的困境,因为李殊民为了拍下那尊西洋座钟,已经欠下了巨债:“知澜,你接下来可有打算?”
李知澜正要说这个:“为今之计,是尽快将失物找回来,才有喘息之机。”
顾潇潇:“州府衙门向来不可信,尤其那位赵知府,只会踩低捧高,贪腐敛财,无利可图,他是不会出力的。”
“所以我已挂出花红,广邀江湖人士追查凶手,寻回座钟。”
李知澜停了脚步,神色坚毅地对顾潇潇说。
靠不了泉州府衙门,便只能靠自己了,李知澜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咬牙悬赏了一千两银子,只为寻回座钟。
座钟在,还能卖个好价钱,有了这笔钱,就能化解李家的危机。
至于什么萨林商人,李知澜压根不想合作,揣着金珠子招摇过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丢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