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吧,后面还有很长一段路呢。”
原本体质就很虚弱的我此刻身心俱疲,等他离开,我无力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始终兜转着一个念头:我迟早要回去的,总会有机会的……
大漠之北
噶尔丹果然如他所说,没有对我再下药,他知道就算放了我也不用担心我会从这里逃走。光这茫茫的大漠,就足以吓退人的逃生意志了,况且我还没有笨到想去尝试的地步。
一个月前,我还活蹦乱跳身体好得不得了,自从中毒以后,体质一路直下,走几步路都会感到份外吃力。北上的途中,我只能躺在马车上吃了睡,睡了吃。快进六月了,夜里的大漠还是很冷,只盖着一条薄被的我经常被冻得手脚冰凉。噶尔丹把他的大氅铺在车上,自己去跟将士们挤帐篷。
一连几天奔波劳顿,从小没晕过车的我居然尝到了晕车的滋味,而且晕的是马车。吃不下饭不说,一上马车就呕个不停,吐得整个人连死的心都有。一干将士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最后,噶尔丹让我和他同乘一骑这才解决问题。
我靠在他怀里象瘫泥似的昏昏迷迷地睡着,每次醒来都是他摇醒我喂水,就这样一路北上,无数昼夜在我的昏睡中度过去了。
噶尔丹他们很能适应大漠气候,身上的装束和游牧民族没什么不同,宽松的衣服,头上缠着黑色头巾连脸一起蒙着,防止烈日灼伤。而我出发时穿着还是汉人的衣服,没过不久就被迫换上了样式简单的粗布衣服,因为原来的衣服太过累赘了。这一路行来真是吃尽了苦头,一想到日后回京恐怕还要经历一次这样的旅行,真不知能不能平安走出去。
前面有人兴奋的说了一大串蒙古话,把我从睡梦中惊梦,睁开眼,只见不远处的对面出现一队黑衣人马,他们一字排开静静的等在那里。
噶尔丹做了个手势,那一行人马策马朝这边疾驰而来,领头的那个人很面熟,他冲到近前滚鞍下马向噶尔丹行礼。我直起身,拨开蒙住脸的斗篷,意外地道:“是你呀,洛桑!”
洛桑一愣,仔细瞧了片刻,惊喜道:“木兰姑娘!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除了噶尔丹和秀儿,终于遇见一个熟人了!我总算感到有点欣慰。来自腰间的手臂猛然收紧,身子一下子重新倒回噶尔丹怀里。“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听见噶尔丹在问,洛桑忙道:“都已安排妥当。”
“好,出发吧。”噶尔丹一声令下,两部分人马合拢成一道继续朝前方赶路。不到半日功夫,脚下的路就从沙地过渡到草地,眼前的景物也随之变成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草原。看在眼里心头突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这一切简直就象廷玉画卷中描绘的草原活生生展观在眼前一般。成群的牛羊,牧民的蒙古包,还有四处奔跑的野马……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我轻声地念着这句话,曾经多么向往这种游牧生活啊。
“快到我的行宫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耳边响起某人的声音。可惜,此刻却怎么找不回当初那份心境了,我在心里默默的叹息。
新址
不管怎么说,走出大漠的那一刻,心里终于长长吁了口气,终于不用受那份罪了。
噶尔丹所说的行宫其实就是一个院落较大的部落集中区。分散在附近干活的人们见主人回来了纷纷跪地行礼,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传闻说噶尔丹征战四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靠铁腕政策征服了很多地方,看到这些牧民们屏气噤声的惧色,看来那些传言绝不是空穴来风。可是这些天和他相处,从来没有见他发过火,一路上对我照顾的十分周到,完全挑不出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他转身抱我下马,好久没有下来走动,腿已经麻木的快没有知觉了,一落地险些栽倒幸好被他及时扶住。
“木兰姑娘!”洛桑兴冲冲的跑过来,手中捧着一叠新衣,“我帮你准备一套衣服,看看合适吗?”
“行了,找人烧一大桶热水送进来,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马匹的事交给你了。”噶尔丹正跟洛桑交待事情。我扭头打量四周,发现周围的女人们都在偷偷拿眼瞄我,一脸不解的样子。北方女人个个长得结实又丰腴,按她们的审美眼光来看,我大概属于那种营养不良的女人吧?正暗自好笑,突然身子腾空而起,我惊呼着慌忙搂住某人的脖子。一扭头,发现噶尔丹正眉眼带笑的看着我,原来他故意使坏!
我脸一红,猛然间发现自己的手臂很不争气的环在他身上。
他好象很乐意看到我这个样子,微微一笑,抱着我朝屋里走去。房间很大,里面除了几个简单的摆设外再没有别的。穿过外间,里面还有间卧室,一看到里面的风格和布局,我只剩下叹气的份了。
“喜欢这里吗?我专门让人按你们京城的样子布置的,好让你住的习惯。”他问。
我扭头打量四周,没有说话,心里却道:没水准,没风格,没品味……只有一个词适合送给他。“有点不仑不类。”
地上铺着昂贵的土耳其地毯,墙上挂着阴森森的狩猎品,床上却又是轻纱薄帐,典型的江南风格。看得出来洛桑费过一番心思,所有的物品都用的一流的上品,然而凑在一起却十分不协调。
“我们不过在这里小住几日,等回了大本营,你想怎么布局就怎么布局,一切随你心意。”
大本营?难道不是这里?我心有疑惑。这时,几名女仆走了进来,有的抬着大水桶,有的拿着各种沐浴用品,还有的捧着一叠崭新的寝衣,她们安置好一切后,齐跪在一旁恭候。噶尔丹道了声还有事转身离去。这些天尘土飞扬地连路,早就想好好洗洗了,我脱去衣物走进木桶里。“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洗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