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床边吊瓶架的那个瞬间,沈清辞就知道自己又没死成。
不过对上烟罗的脸之后,他又有些不确定了——实在是这姑娘长得太好看,好看得都有些不像人了。
尤其是她挑着眼角朝他看来的样子,更是让他有种一下跨过时间长河,回到了民国时期老上海的错觉。
沈清辞怔了一瞬,心头闪过惊艳。但很快他就回过神,迟疑着笑了一下:“请问你是?”
他的声音清润低沉,像山间清风裹着昆仑之巅的雪花飞下,说不出的清冽,也说不出的好听。
可这却是烟罗最讨厌的声音。
她一下臭了脸,双手更是蠢蠢欲动。但看着青年苍白清瘦的脸,还有那双明明倒映着她的影子,里头却全是陌生之色的眼睛,烟罗忍了忍,到底还是忍住了。
“我叫烟罗,”她没好气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片刻不甘心地在床边坐下,目光紧紧盯住了他,“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沈清辞一怔,心头闪电般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熟悉感。但这感觉消失得太快,他没来得及捉住。
“抱歉,”最终,他只是摇摇头,抬起一双深潭似的眼睛温和礼貌地问,“我们见过吗?”
烟罗:“……”
不开心。
想打人。
她抿着红唇没说话,半晌才一脸郁闷道:“见过,但你不记得了。”
她看起来很失落,也不像是在说谎,沈清辞愣了一下,笑容依然看似温和实则疏离:“可以问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你投胎做人之前的事。”
沈清辞:“……”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信?”烟罗柳眉一皱就想帮他回忆回忆,可手指才碰到他的衣领,青年就耳朵微红地咳嗽了起来。
烟罗:“……”
烟罗憋屈地收回了手。又见他弯着身体咳个不停,一副下一秒就能把自己咳死的模样,她心里更加烦躁的同时,只能控制着力道拍了他胸口两下:“行了行了别咳了,这破身体也太虚了点,没完没了还。”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把自己混成这样的,明明以前在昆仑山的时候,天地间谁也打不过他……
沈清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头看见她雪白如玉的胳膊,耳朵更红,咳得也更厉害了。他下意识避开她的手,挣扎着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谢谢,我咳咳,我自己来就咳,就可……”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整个人顿住了。
烟罗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发现他正盯着那几个僵立在床尾,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的医生和护士,脸上一片空白。
“……”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才会咳嗽得那么厉害,可能不是虚的,而是被她吓的——人类一向胆小,尤其害怕他们这些非人类。这老王八蛋如今成了人类,又没有从前的记忆,会被她说的那些话吓到也不奇怪。
只是他怎么这么麻烦啊!
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现在连实话都没法说了!
烟罗气闷得都想直接弄死他算了,可一想到过去那一万多年,她又实在没法甘心,于是只能飞快地抬手将一切恢复成原状,同时挤出一个僵笑说:“其实我刚才是骗你的,我那个什么……”
“所以,我现在是死了吗?”沈清辞却突然抬起了头。
烟罗见他一脸镇定,似乎并不是在害怕,不由愣了一瞬:“……没。”
原本寂静无声的急诊室已经恢复嘈杂,医生护士们也急匆匆地跑了上来:“哎哟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快躺下!你这情况可不能随便乱动!”
沈清辞看着他们,脑中的空白渐渐退去。
看来是真没死。
沈清辞意外又没那么意外,他这人虽然从小就霉运不断,命却比谁都硬。死里逃生什么的,对他来说那就是家常便饭,他早就习惯了。只是,如果他没死,那他刚才看到的那个诡异场景是怎么回事?
沈清辞看向烟罗,看似温和实则淡漠的眼中染上了几许惊奇与打量:“所以,你到底是谁?”
烟罗下意识就想说“我是你的仇人”,但又怕说了会吓死或吓跑他,于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