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又梦见了那条长长的走廊。
没有光,没有声音,她独自走在寂静的黑暗里,好像迷路了,茫然,彷徨,无助……走着走着,眼前出现许多人的影子,围绕着她从出生到长大,从零岁到三十八岁。
一生中重大的事情,深刻的记忆,走马观花般在眼前闪逝。
她感觉自己飘了起来,像一片轻盈的羽毛。
飘啊飘。
哪里都唾弃她,哪里都不要她,流浪般飘着,飘过许许多多人和事,直到筋疲力尽。她想停下来,想落在大地上。
长廊尽头出现了亮光。
在那束光芒里,女人温和柔美的脸庞带着笑,朝她伸出手,两只甜甜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姐姐,我来了。”
她缓缓降落在她手心。
光芒逐渐消失……
江虞睁开眼。
刺目的白,冰冷的白,到处都是白色,像梦境中的光线。她感觉自己被温暖包围,意识慢慢清醒。
耳边传来轻细的抽泣声,她艰难地转动脖子,视线下移。
程苏然趴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哭得压抑。
是她的女孩。
然然……
她想喊,喉咙像火燎一样痛,发不出声音。她又动了动手指,抽泣声戛然而止。
程苏然猛地抬起头,惊喜地望着她,“姐姐?”
两道目光无声地交汇。
江虞弯了弯嘴角,露出虚弱无力的笑容,可随后腹部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她皱起眉,表情极其痛苦。
欣喜没有持续太久,程苏然的心揪了起来,紧张地凑上前。“怎么了?”
江虞沙哑的喉咙发出一点气音:“痛……”
“我去叫护士。”程苏然抹掉眼泪,迅速起身出去。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
护士和值班医生过来做了检查,询问和交代了几句。江虞腹部的伤口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只差那么一点点刺破肠子,不幸中的万幸,右手臂上是皮肉伤,不深但长,几乎整个右手肘都被纱布缠了起来。
春末夏初的季节,只要伤口不感染,痊愈便不会留下后遗症。
可是江虞疼得厉害,现在还不能喝水,吃不了止痛药,她只能硬扛。这种疼痛让她一遍遍想回想起停车场那一幕,想起白露疯癫的话语,狰狞的笑容……
她怕程苏然担心,极力克制着不表现出来,但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出卖了她。
“你都出汗了……”程苏然红着眼睛说,抽了张纸巾,小心地替她擦去额头的汗。“是不是很疼?”
江虞轻轻吸着气,声若蚊呐:“没……没事……”
说完咬紧了牙关。
程苏然看着她强忍痛苦的样子,仿佛那一刀捅在自己身上,心也跟着疼了起来。她又去找医生,给江虞用上了镇痛泵。
直到疼痛缓解了,江虞忍得泛红的眼睛才慢慢褪色。
她努力扬起笑脸。
“然然……”
“嗯,我在。”程苏然握紧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