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宏笑着揉着她的额发:“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呢,赵云起是重犯,牵连着恭亲王府,福王府,还有赵尚书家,赵尚书身后还有许丞相,个个都是菩萨,得罪不得的,我若是他,便会在赵云起被抓那一刻起就称病,谁也不见,避避风头才好,可他偏偏还干劲特别大,到了下值休息之时,还要在衙里办差,叫着我们几个少卿议事……”
顾桑苗笑道:“可能正好是请大人你和另外那位朱大人作不在场证明呢?再者还有一个目的,如果他真参与了调包案,那也是将你们一同拉下水的最好办法。”
“小丫头心思太敏慧不好,小心隔墙有耳。”上官宏宠溺又揉了把她的额发道。
“大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发型弄坏了很难打理的。”顾桑苗烦躁道。
余大人也被软禁了,顾桑苗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大人,四十多岁的文弱书生,和穆清远一样,是寺丞,在大理寺干了十几年了,官员一直不升也不降,是个老实做事,却又很怕担责的懦弱之人。
他见了上官宏也是很激动,以前未见得关系有多亲近,可如今出了大事,整个大理寺只有上官宏是自由的,清白的,大家见了他便如亲人加救星。
“上官大人,你可要还下官一个清白啊,那日下官继值时,那狱卒已然称病回家了。”余大人道。
“他称病回家,是谁接的他的岗?”顾桑苗脑中灵光一现,问道。
“你是……”余大人是个守旧又刻板的,顾桑苗虽是男儿打扮,却也太过清丽文秀,女子气太浓,好在她男声说得唯妙唯肖,余大人倒没怀疑她的身份,只是很不习惯一个下人跟班插嘴问他话。
“哦,是下官的跟班,平素被上官惯坏了,小苗,莫要随便插嘴。”上官宏虽然在训斥顾桑苗,一只手却很自然地搭在她肩上,那是保护的架式。
余大人察颜观色,知道上官宏很宠这个小跟班,不然也不会天天带在身边跑。
“大人尽管说,小苗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个没有分寸的,心思也缜密,许多下官想不到的线索,她有可能想得到。”上官宏道。
“哦,看不出来。”余大人还是有些不信任顾桑苗,不过,现在他能求助的只有上官宏,只好道:“那日接班的是李虎子,下官记得他那天喝了酒,醉熏熏的,所以发现人被调包后,下官问他话时,他是一问三不知,说那天睡着了,现在也只能给他个失职之罪,已经开除回家了。”
“回家了?这么重要的嫌疑人竟然放回家了?”顾桑苗摸头。
“嫌疑人?不会吧,他那天真的喝了很多酒,就差不醒人事了,如果不是人手不够,下官那天也不会让他继续当值。”余大人睁着混浊的眼睛道。
“大人,赶紧的,把那人提回候审。”顾桑苗认真道。
上官宏转身就走,余大人很不服气:“审他做什么?他家里好几个孩子,一大家子那么多人都靠他吃饭呐。”
那就更可疑了。
顾桑苗和上官宏一出来,便赶紧查出李虎子家的地址,两人各骑一匹马,快速赶到李虎子家,李虎子不在家,李妻带着三岁的幼儿正在织布,见他们来,眼露希翼:“大人是……要让官人又回去当值么?”
顾桑苗观察着这个家,一进的小院子,两间正房还算规整,边上搭的偏房就显得破烂了,都是泥砖和草棚为材料,只能遮些风雨,可能是做厨房与杂屋用的吧,屋里谈不上有多少家俱,只是些必用品,桌子都是很老旧的木制八仙桌,没油过漆,一条腿还是松的。
正说着话,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拿着竹棍从外面冲进来,口中喊着“驾,驾,驾!”
上官宏正要回答,屋里又有哭声,听着那声音很虚弱,李妻对那骑竹马的男娃喊:“二官,去给姐姐倒点茶。”
屋里的应该是大女儿,似乎病了。
“大嫂,你女儿似乎病得不轻啊。”顾桑苗道。
“嗯,咳了好些天了,见天有血丝,吃了好几服药也不见好,这都要过年了,还是这副模样,她爹快愁死了。”李妻道。
“李大哥呢?”顾桑苗问道。
“到码头上卸货去了,没法子,一大家子要吃要喝呢,衙里的差事又没了,这可如何是好哦。”李妻说话就要哭。
顾桑苗看得辛酸,又问:“李大哥为了养家也很辛苦嘛。”
“是啊,以前有正经差事的时候,一轮休就会到码头上干点零活,贴补些家用,我在家里纺线织布做点浆洗的活,日子也还过得去,如今却是……”
“李大哥在家里心情常不好吗?”顾桑苗问道。
“没有,虽然日子清贫,但官人是个开朗人,也很疼几个娃儿,只是大妞这病太过重了,总也治不好,才发起愁来。”李妻道。
“能让我去看看您闺女么?”顾桑苗道。
“这……”李妻为难起来:“小兄弟,我家虽是贫穷,可你是男子……”
也是,李女可能十岁左右,是闺中少女,自己现在可是男儿打扮。
“大嫂莫要见怪,我晓得一点医理,您当我是郎中就是。”顾桑苗道。
“哦,那请。”李妻松了口气,穷苦人家虽然也讲礼仪,但再多的忌讳郎中是不包括在内的,本就请不起正经的郎中,有个懂医理的肯看自家闺女的病,自然不会介意礼仪。
女娃儿躺在床上,脸呈青黑色,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果然是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