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有人心软了,成了助她逃出去的工具。”
宋悯欢眼里带着好奇,“穆殷?”
穆殷看起来不像是会心软的的人,这么看下来,他觉得穆殷很有主见,有自己的看法,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
“是另一个,”沈映雪笑道,“羌笛心软了,这么心软,做了一件让她自己后悔终身的事。”
羌笛听闻鹤归巳被关起来之后去看过一回鹤归巳。牢房中的少女靠在墙角里,她的头发散乱,璎珞早已不知去向,衣袍遮住她大半个人,整个人瘦的几乎脱形。
“你要同我阿兄成婚了?”
鹤归巳开了口,嗓音像是破锣嗓子一般,她嘴唇干涩,好几天没有喝过水,唇色泛白,直勾勾的盯着羌笛那张脸看。
“你长得可真好……阿兄一定很喜欢你。”
羌笛拧了拧眉,对于鹤归巳的目光感觉十分的不舒服,不过看鹤归巳如今这般可怜,牢房中有腐烂的气味,她的目光落在鹤归巳衣袍里的断腿上。
那里有两处黑色的伤口,伤口已经腐烂,上面流出一些浓稠粘腻的黑色物质,隔着铁门便能闻到恶臭味。
“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鹤归巳在这女人眼中看到了同情和不忍,她心里冷笑,阴暗的心思冒出来,摸了摸自己已经毁掉的脸,她的脸被毁……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都是因为穆殷选择了她……她阿兄似乎很喜欢这个女人。便是这张脸,勾引的她阿兄魂不守舍,让她阿兄离她越来越远。
鹤归巳心里无边的阴暗心思翻涌,恨不得将面前的女人扒皮抽筋。然而她面上并未表现分毫,而是似乎回忆了许久,语气之中带着恳求之意。
“许久没有喝过鹿泉酒了……你能不能给我带坛鹿泉酒?”
她面具下的双眼伪装成良善的模样,慘然的笑起来,“我在这地牢里还不知要关到几时,又中了邪咒,恐怕也活不久……鹿泉酒还是当年我阿兄教我酿的,阿兄怕是不会原谅我。”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羌笛并没有同意,然而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一道黑色咒文钻进了她眉心。
她来见鹤归巳都是偷偷跑过来的,此事穆殷并不知情,她出去之后便碰到了值岗的慕寻。
原本并不想多管闲事,此事心里却莫名一直对鹤归巳说的话念念不忘,一路上有些出神,在她出去的时候,第一句问慕寻的便是,“你可知道哪里有鹿泉酒?”
“我当然知道啊,你要干什么?”慕寻看了眼四周,“先出去再说,这边一会要来人了。”
出去之后,慕寻知道了她要鹿泉酒做什么,眉心立刻便拧了起来,“你在想什么呢?那女人阴谋多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当然不能帮她。”
“平日里给她送的水不喝,天天也不吃饭,现在你过去看她找你要酒,怎么看都是不安好心。”
慕寻看着羌笛的神色,发现她不像是说着玩的,似乎真的打算真的要给鹤归巳送过去,她默默翻了个白眼,“怎么,你也被那女人鬼迷心窍了?”
“行了行了,要送也是我去送,不就是鹿泉酒吗?我那里就有好多坛,给她一坛,她也翻不了天。”
酒是慕寻送过去的,这也是羌笛日后最后悔的一件事之一。
瓷坛碎裂的声音在空气之中响起,鲜血浸湿了黑色的铁笼,大火燎烧着整座牢房,里面的稻草顷刻之间便燃起来,一只手掐住了慕寻的脖颈。
慕寻脸色惨白,眼中带着后悔和恐惧,她有些担心羌笛,在她呼吸停止的那一刻,她也没能费力的说出来一个字。
尸体与那坛酒一并湮没在火光里,夜色凉如水,鹤归巳砍了慕寻的两条腿,她用咒文把那两条腿接在自己身上,即便感受不到那两条腿的存在,也解决了她暂时的行动问题。
若是此时有人看见这一幕,便会发觉十分诡异。鹤归巳走路姿势古怪,她上身是破旧的长袍,底下的两条腿穿着盔甲,血顺着留下来,起初走的艰难,之后飞快地在夜色之中穿行。
她熟悉族里所有的地方和阵法,任谁对她的印象都是没有双腿的瘸子,所以当她稍稍伪装,混在战士群里时,混乱之中并没有被立刻发现。
止阙被看守的地方如今把守更加严密,在她思考着如何杀了这些守卫时,她耳边响起来了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
“直接进去便是……事成之后,不要忘了你自己答应过的。”
营帐门口的侍卫脸色灰白,他们表情空茫,面上毫无生机。月色缭绕在赤月的旗帜之上,隐约可见上面缭绕的黑气。
这是……天要助她。
营帐里的菱形石块消失不见,鹤归巳在出来的时候,碰到了正去地牢里找人的羌笛。
她再次打量女人的这张脸,细白的指尖抚摸着自己脸上的面具。
阿兄喜欢这张脸,若是这张脸……是她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