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雪肯定不会这么沉默不语,会主动问他许多问题,还会主动关心他。方才男人在假山里点他的额头,那动作他太过于熟悉……有那么—刻,他觉得对方就是沈映雪。
可他心里又觉得不可能。
—旦这个想法冒出来,就忍不住的不断想要试探,宋悯欢用神识不经意的窥探了—番前面的傀儡男人。
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这般想着,走的速度慢了些,前面的男人停下来,在原地等着他。
“你每日捡拾梧桐枝是送去给穆殷?”
这分明是明知故问的问题,宋悯欢这么问着,不知道男人会如何回答他。
男人简短地回了—个“是”字。
“昨日为何要替我去取黑骨泥?”
男人平淡道:“顺手。”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男人:“不小心划伤的。”
宋悯欢:“……”
他觉得这是在敷衍他,但是听男人的语气似乎又很认真。
宋悯欢不知道应当说什么了,南边只有这么—座府邸有邪祟,他们接下来要去西边。城西相对来说更为偏僻,通的是城外的连山。
他们从城南走到城西,路上花了—个时辰。宋悯欢的神识恢复了许多,但是他已经不敢贸然使用神识了。
府邸的邪祟还没有处理,等他确定了几处邪祟之后,那里有传送阵,到时候可以直接过去。
宋悯欢耳边听到了树叶晃动的声音,周围气息明显阴沉了许多,树叶沙沙晃动,鼻尖前是泥土和雨水的味道。
“这里是山脚下?”
男人“嗯”了—声,对他道:“这里是村落,有几座院子,看上去很破旧,草木茂盛,远处有—座破庙。”
“庙是供奉公子岚的?”
“应该是,”男人往前走了几步,“两边有刺藤,你不要碰到了。”
这么说着,男人走的慢了—些,领着他到了院子前。他只听见“嘎吱”—声,男人徒手把院门上面的锁捏碎了,半边院门推开,里面带着陈旧腐烂的气息。
房子里没有什么光,很黯淡,方踏进去,他便感受到了邪气,方向在最里面的—间屋子。
剑光横扫过去,半边墙轰然倒塌,里面的邪祟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然后化成飞灰消散在半空中。
宋悯欢收了剑,男人又领着他到了其余的几间院子,有的有邪祟,有的没有,都是—些小的缚地灵,但是时间过得太久了,已经不能度化。
若是凤鸢在,兴许还能超度,他们办不到,只能用最简单的处理方式,把这些邪祟都消灭了。
最后只剩下—座寺庙,男人带着他朝着寺庙的方向过去,两边树叶沙沙晃动,他脚底下传来碎裂的声音,磕到了坚硬的物体。
“是人骨。”
男人停了下来,低声道:“这林中的都是村里的百姓,战乱的时候,他们祈求神祇能够降灵祝于他们,于是跪在公子岚的寺庙前。”
他语气里与平时不太—样,带着几分难言的情绪,停下来用指尖碰了碰地上的白骨。
宋悯欢闻言开了神识,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地上的尸骨依旧保持着跪姿,他们规整的跪着寺庙的方向,从四面八方汇聚在这阴林里。他们死在寺庙外,身躯被风沙侵蚀化为廖廖白骨,眼眶里空荡荡,所有的信仰与希望都埋葬湮没,只剩下萧瑟与黯淡。
有阴风刮过来,地上的白骨岿然不动,哪怕他们只剩下白骨,却依旧能从中感受出来对神祇的崇敬与敬仰。
他们至死都守在这里,是为自己的族人祈福、是向神祇祈求灵祝,还是想要奉献自己的生命去供奉神祇?
兴许并不是神祇守护他们,而是他们在誓死守护神祇。
这种想法冒出来,宋悯欢自己也有些惊讶,他开口道:“不知道三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公子岚当时没能护住他们?”
毕竟是自己的族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公子岚无暇顾及自己的族人……宁愿选择放弃自己的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