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悯欢一步步走到庄离面前,他的墨发被淋湿,那张脸上依旧明净,只是此时线条显得冷冽了些许,在夜色下,那双秋水眸里带着毅然的果决。
“我对你,从来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当初接近你,从来都是想拉你上来,没有想过你会爱上我。”
“你的爱,我承受不起,也没有办法接受。无论是过去,是现在,还是未来……都一样。”
他嗓音很轻,一字一句清冷动听。
“你给我一只眼睛……今日权当我还你半条命,我们从此两清,日后不必再纠缠。”
宋悯欢握住了庄离的手腕,庄离手中的匕首还是他之前丢的那把,上面有他亲手雕刻的莲纹。
“噗呲”一下,庄离手腕想动却动不了,他此时才感受到对方的修为远在他之上,他眼睁睁的看着匕首刺进便宜师兄的胸口,对方的细白的指尖染上了鲜血。
鲜血被雨水冲刷,映在月华白袍上,无比的刺目,匕首折射出来银光,对面的青年表情冷漠,仿佛丝毫感受不到疼。
沾血的匕首缓缓拔出来,庄离想要开口,他感觉匕首像是一并刺在他的心上,疼的他心脏痉挛,可他却被沉重的威压压制的无法开口,嗓音变得艰难晦涩,半天难以挤出来一个字。
“这般……你也能够回去交差了。”
银制的匕首掉落在地上,月色被乌云遮挡,他在原地不能动弹,他想要说“不要”,不要用这种方式,他从来都不需要。
他不想伤害他,他宁愿伤害的是他自己也不想让便宜师兄受伤。
闪电在云层中划过,一声惊雷在他耳边炸开。地上的阵法若隐若现,庄离嗓间像是浸了血,他看着对方在雨幕中的身影,眼前逐渐被雨水模糊。
“善……”庄离艰难的说出来这个字,他挣扎着跪在了地上,雨水沾湿他的脸侧,一身玄色长袍溅上泥泞。
那一声“善善”他没能叫出来,远处的青年捂着自己胸口的伤,身形晃了一下,背影清冷挺拔,很快在他面前消失。
对方一次头都没有回。
庄离挣扎在泥地里,他被阵法束缚,掌间攥紧了地上的泥,他目光紧紧盯着那道背影,沉重的威压落在他背脊上,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没等他爬起来,阵法冒出来一道白光再次束缚着他,那道身影在雨幕之中模糊,他很快看不见了。
对方没有杀他……因为他是他曾经一手调教的师弟,那在以往日子里残存的一二分旧情,如今全都散了。
此后,他们两人相当于再无瓜葛,他的师兄,终于走出了他的生命里。
庄离握紧了手边的剑,他眼中模糊一片,分不清是泪还是雨,唇齿之间满是血腥味,他五脏六腑都在疼,心脏处最疼,反抗的越厉害,威压便越沉重。
阵法仿佛在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变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任他怎么努力,都休想逃脱……同样的,任他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再进那人眼里。
他这一辈子……只配在泥地里挣扎。
……
宋悯欢习惯了受伤,他脸色略微有些白,听到了身后庄离在喊他,他身形晃了一下,没有回头。他垂着眼,在雨幕之中艰难的回到了熟悉的正殿。
一墙之隔,他在屋檐下自己扯开衣襟,衣襟被染红,他草草的施了治愈术,自己包扎了伤口,在墙角坐了下来。
正殿里还亮着灯,如今他脖颈上没有戴红莲玉扣,沈映雪应当不知道他在外面,不知道沈映雪现在在干什么。
他想着第二日要过去和公子岚汇合,这般又落了伤,估计会挨骂了。他又想起来,明日便能拿到圣水……可以治沈映雪的伤。
外面下着雨,比平日里要冷,他低声咳嗽了一声,剑在旁边支着,灰扑扑的剑上也沾了血。
指尖捂着唇,担心自己发出来动静被察觉,他一手还拿着剑,眼角扫到了什么,视线微微一顿。
他眼角扫到了一角玄色的莲纹长袍,前多了一道人影。
沈映雪垂眸看着他,目光落在他染红的衣襟上,没有开口问什么,而是俯身把他抱起来,像是往常一般把他抱进了正殿。
“师尊……”
宋悯欢想挣开,他一手还拿着剑,对上沈映雪淡漠的眼神,又什么都不敢说了。
“我以为你去跟庄离打架,是真的打架,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
沈映雪指尖放在他的伤口上,伤口止住血,一点点的愈合,疼痛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