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头,对方又道:“前两日有人在城中跟我说了你的经历,你原先在公子岚麾下营中,名字叫做沈善。”
沈善?
宋悯欢在心里记下来这两个字,他此时也问道:“我是沈善……那你是谁。”
有风掠过来,他仿佛能够闻到浅淡的牡丹花香,以及男人身上极淡的兰香。
“我名姬烨,”男人开了口,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你也能……唤我长乐。”
长乐……?
这名字他太过于熟悉,他一直到原路回去,都在想到底在何处听过。
他没有着急做决定,这几日在府邸里待着,他知晓了这座城名唤月隐。这里不止有人族,还有神祇后人与鬼族。
懒散散漫的是公子岚,长乐是月隐的首领,跟在长乐身边三眼的女人叫凤鸢。
长乐与公子岚常常不在府邸里,月隐刚建立没有多久,如今式微,鬼族与神祇后人对他们虎视眈眈。
战乱到来时,远处黑雾与血红的天空衬映,鼓声与狼烟浩渺,原本荒芜的涂地变成焦土,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倒下。
鲜血流淌、滚烫,哭喊声与痛呼声交织,银戟碰撞在一起,寒光照着铁甲,冷冽的寒光晃过,顷刻之间邪祟化成了黑雾消散。
长乐是人族的战神。
这些是他听月隐的士兵、百姓,长乐的下属说的。
他去过几次战场,见过长乐在战场时的模样。
男人手中银剑森寒若铁,威压向四周蔓延,所经之处邪祟灰飞烟灭。他脸上溅上鲜血,冠冕流苏垂在鬓边,他行至哪里,仿佛那一处便落下了光。
神祇落下凡间,为他们誓死守卫这破碎的人间。
战乱结束后,许多死去的士兵都需要收敛。宋悯欢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他便帮着同样的收尸,对待那些战场上死去的士兵,他为他们盖上白布,将他们的令牌收起来寄给他们的家人,洒下柳枝水以度化他们的魂灵。
有些士兵的尸体腐烂了,在战场上混合的血腥味非常难闻,他每日身上都会沾上许多的血迹,脸上有时也落上脏污。
他在战场上经常会碰到一名小士兵,那名士兵似乎是个瘸子,身上不知得了什么病,总是遮着脸,浑身上下只露出来双手和眼睛。
他听别的士兵唤过这名士兵,名字只有一个“君”字。
这名叫做君的士兵会帮着他一同抬尸体,别的士兵受伤了、打完仗了,都是回去休息,只有君,每次都留下来。
一次两次,他经常碰到,这一日也是如此,他看着君抬尸体费劲,便上前过去帮了一把。
“你腿伤了,为何不去休息?”他这般的问道。
君抬起眼,那双眼睛没有光彩,里面一片灰暗,却又非常纯净,他从里面仿佛能够看见自己。
本来以为对方不会开口,他也看出来君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没想到对方回答了他。
嗓音清清冷冷,像是从远山之巅传过来。
“并不碍事,”君低声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听着对方的声音,都觉得有些古怪,还有些违和,此外还有一些熟悉。
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又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好像这个声音,并不应该属于这个人。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君看着他,那一双眼里无波无澜,他却莫名觉得对方是在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