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窈回身,在马车车辕上站直了身体,俯瞰着那个蓄意挑起百姓情绪的书生,目光睥睨,朗声说道:
“有何不敢。”
“方才,我对夫君说,这次,我护着他!”
清朗的女声音调不大,却极具穿透力,一时间街道两旁的百姓都止住了说话声,远处没有听到的百姓互相打听。
不知不觉间,整条街都陷入寂静。
在东启,一直都是男子当家做主,女子出嫁,便是以夫为天,受夫君庇护,何曾有过一个女子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她要护着夫君!
“口出狂言!”
书生血气上涌,张嘴便要开喷,他有一肚子的女德女训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西景妖女。
“你歇歇。”
陆窈凉凉开口,随手便在他的额前按下一张符箓。
书生张大了嘴,不能动弹,惊恐万分。
陆窈懒得管他,面对黑压压的百姓,朗声开口:
“摄政王为什么会是现在这副样子,大家都清楚。”
“是几年前和西景的那张战争,后果便是彻底与皇位失之交臂。”
“既然摄政王注定无缘皇位,何必呕心沥血参与朝政?何必拖着病体涉足党争?他当一个富贵闲人不是更好?”
“不过是因为他姓容,便被绑死在东启,他的一生都要献给东启的百姓!
“试问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我这个西景妖女的枕头风就背叛断送自己的国家?”
寥寥几句话,抑扬顿挫。
“不论罪臣如何分说,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陆窈说完,因为情绪激愤而红了眼,她身形柔弱,可那坚挺的背脊却是一点不曾弯曲地挡在容珺的身前。
四周鸦雀无声。
方才还被怂恿起事的百姓此刻纷纷低下了头。
王妃说的在理。
摄政王不良于行,已经没了问鼎皇位的资格,此刻雷霆出手处置朱相,定然是有道理。
白衣公子斜斜靠着车厢,仰面瞧着自己的王妃。
她背对着阳光,缕缕光芒倾泻而来,酸疼了容珺的眼,他眯起黑眸,薄唇边一抹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咳咳,劳烦各位听我一句。”
这个空档,容珺轻咳一声,他声音不大,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却莫名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看来朱相是对自己的罪名还不太清楚。”
囚车里的朱相冷哼了一声。
“老夫愿闻其详。”
他认准了容珺不可能有实际上的罪名,不然宦官去他府中宣召也不至于说的那般模棱两可,连不敬摄政王妃这样离谱的罪名都罗列上。
“若是我拿出了证据,朱相可能当着百姓的面,认罪?”
容珺没这么容易放过他。
朱相却更加确信容珺没有证据,嘲讽道:“自然,老夫可不像摄政王一般,躲在女人的身后,当一个缩头乌龟!”
朱相说着,仰起脸。
躲在女人身后,能是一个七尺男儿的做法?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