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个嫁了人的公主当中,纯悫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她没有过高的娘家出身,也没有美丽的容貌过人的才气。在整个后宫,整个皇室,甚至在整个宗室女眷中,纯悫从来都是静止几乎无痕的。若非与风萨的关系,即便她嫁了一个皇阿玛那样看重的人才策凌,也不会有人多看多记得她一眼。可这是这么一个在康熙眼中乖巧听话,在兄弟们中平淡庸神妙的妹妹,今天却做了一桩任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做、她敢做、她能做到的事。
女人生孩子前的阵痛有多厉害,这些人哪个没经历过,不晓得?
那样的痛楚,据说连男人也难以忍受。可没成想,今天,纯悫却硬是咬着牙忍住了。当然,站是不可能站得住的,可她却直直的坐在了策凌给她搬来的一把椅子内。手指关节捏在扶手处,紧紧扣压。额际上冷汗密密麻麻的往出渗,往下淌。可即使如此,她仍然是一动不动。风萨气得连踢带打,可海善却把她抱得紧紧的,还捂住了她的嘴。目的嘛,自然是为了帮风萨。皇上这回可真的动了肝火,自己劝不动只能顺着干,找机会再作打算。现下看来,纯悫似乎是个不错的契机。
皇上一直是非常重视纯悫这胎的!理由多多,第一是这个孩子会是爱新觉罗与成吉思汗的结晶,第二有了这个孩子就会彻底的拴住策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外蒙的形势越来越复杂了,要彻底将外蒙整顿,皇上非常需要策凌这枚棋子的协助。
而如今,一向不关政事的纯悫似乎明白了这点,更抓住了这点。世人都有软肋,皇上也不例外。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夜色已经浓到化不开。中堂内儿臂粗的红蜡已经烧去了一半!可,纯悫依然坐在原处,一根手指都没有动过。六月初的京城,天色已经很是不凉爽了,纯悫有孕更是怕热,半月前就换上了一袭夹衫。此时,哗哗渗出的汗汁将前后襟几乎全打湿了。她,肯定很痛吧!
可,即使痛成这样,依然咬牙不动。整整的坚持了一个时辰,眼睛直直的盯着正中央高位上,她的皇阿玛。直到:“好了,皇阿玛答应你,今天绝不动你的风萨。”回去生孩子吧!
纯悫一时没有说话,待咬牙撑得这波阵痛过去后,才是开口:“皇阿玛,儿臣可以和您保证。只要儿臣活着一天,风萨就绝对不会干出对不起爱新觉罗氏的事。这次的事,儿臣不知道中间到底怎么回事。可儿臣知道,如果风萨真的有心闹事,或者想干些什么您不能容忍的事。那么作为知情人的她原本可以假装糊涂,等着看大哥二哥的热闹。可她没有,她跑了,就说明她不想把这事挑开。您今天就算带了除了大哥二哥外所有的哥哥过来一起逼风萨也没用。她不想说的事,就永远不会说。”
说到此处,眼光一扫,胤祉胤禛最重要的是八哥胤禩:“你们可都是爱新觉罗家的男人,要争什么抢什么自己去干,找女人的麻烦算什么本事。我从来不管这些事,可你们别逼着我管。你们想欺负风萨没有阿玛遮天,没有兄弟撑腰,也别忘了我还在这儿喘气!”
说罢,一阵阵痛又是袭来,这次来得又快了,而且更加猛烈。好不易,总算是熬过了。手一抬,策凌从身后将她抱扶着站了起来。然后咬牙走到了海善的跟前,冷冷的盯着这位二哥,一个耳光甩了过去:“用这种手段逼女人,你也配当爱新觉罗家的男人!”说完,伸手就是把风萨从他怀里拽了出来。回头看向了坐在高位上的皇阿玛:“您不放心风萨没关系,从今天开始,我管她。走!”
不待康熙说任何话,给任何表示,就一劲拉上风萨回后宅去了。
纯悫走后,中堂内一片寂静。
包括康熙在内,所有的人都让今天的纯悫惊到了。惊她的忍痛,惊她的无畏,更惊这个脑袋似乎从来不太好的妹妹今天出奇神准的智慧。
其实皇阿玛今天带这起子兄弟到纯悫家里来的用意,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明面上象是为了堵小狐狸凑趣,可事实上嗯?在知道风萨是故意设计要开跑后,即使不知道原因,也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了。整个京城,能让她下这种狠心的人只有两个。大阿哥和太子这次不知道干了什么事,让她知道了。然后小狐狸在既不能揭穿,也不愿目睹的情况下,只有逃跑一途。只可惜,这几天不管哪方人马怎么个查访法,就是找不到一丁点苗头。这次皇阿玛出京大哥和太子是干了不少好事,可风萨这次逃跑的理由明显不是她出京后发生的由头。可在此之前,这两个人到底干了这么,能把风萨吓到这种地步?事情肯定不会小,后果肯定会很严重。于是,皇阿玛这才带了兄弟们到这里来逼风萨!一来,把事明面上说出来,皇阿玛当场发话管理。二来,以妨各方势力借机作事。
可没成想,顶好的打算却破在了纯悫的手上。
接下来?
怎么办?
悄悄的全部抬眼看皇阿玛。
可皇阿玛却一径只是闭目养神,半话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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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孩子,最难过的就是初胎。
纯悫这次可真是拼了老命,才总算是把情势护下来。咬着牙撑得离开了中堂后,没五步就是坚持不住了。策凌赶紧把她抱了起来,风萨一路相扶回到了后宅主院之内。屋子里四个接产嬷嬷,六家福晋早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可见纯悫居然这个样子回来,神色都很是不对,可却没有胆子多问一句。毕竟今天这事实是很不寻常!
“你出去吧。男人呆在这里不方便。”在把纯悫放下后,风萨开始撵策凌。
主屋内室一时只有这三个人,策凌看看床上已然疼得面无人色的纯悫,心里又是怜惜又是敬佩。扭头再看看风萨,不禁笑出了一丝。这两个人倒是骨头一样硬嗯!
“我把她交给你了。”
“你放心,我给她调了四年了,肯定没事。出去给你儿子想个好名字,才是正经事。”
儿子?
策凌一楞:“你算到的?”
希颜莞尔一笑:“不不,是我让她怀的就是男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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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悫从小骨质柔弱,又不喜运动,所以骨筋都很柔软。再加上希颜有意培养,所以开骨的时间要比别的初胎来得短,只是越短就越痛。不过对付这个,希颜早有绝招。从柜子里取出早备下的茉莉、佛手柑、薰衣草和天竺葵四色精由,细细的混在琉璃盏内,点起蜡烛开始熏香。不一会,屋子里外就飘荡起了一股奇异的香味来了。不见得浓烈迷情,却让人闻了就忍不住放松觉得心情大好。
因适才出了太多汗,所以接产嬷嬷合力正帮纯悫擦汗换衣服。而风萨嗯,则继续在纯悫的屋子里翻箱捣柜。不多时,桌子上就堆出了一堆的东西来。容悦看得这些东西纳闷:“妹妹,你这是嫌我们的东西不好?”还是不安全?怎么一应小孩东西全部都打算用自己的?
希颜轻笑:“三嫂,您多心了。这些都是专制的,和你们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扶霞左翻右翻实在看不出来这些小孩子用的衣服被褥哪里特殊。
倒是兰慧心细,先发现了枕头的不同。平常里给小婴儿准备的软枕里都装的是精粟,一小粒一小粒的,可这个枕头装的:“是寒玉磨粉配了薰衣草干还有荞麦皮做的。寒玉降温,薰衣草助眠,荞皮可定型。”做这枕头,可实在是花了希颜不少的时间咧。
真是复杂啊!
“那这个被褥哪里不一样?”
“外面没什么不同的,里面装的东西一半精棉一半羽绒。精选了鹅绒上最细的绒毛,上屉蒸了三遍晒了三遍才弄好的。鹅绒轻薄保暖,棉花吸汁,夏天用这个最好。”两下里都便宜。
“衣服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