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
沈证影与谢雅然坐在二楼一角,正是上回一起喝酒的座位,一转头既能看到楼下。与上次不同的是,桌上摆着两杯果汁与小食,没有任何酒精成分。
醉酒后,二人第一次相见。
沈证影进店后就见到了在账台的谢雅然,只一照面,谢雅然便笑。
她的笑不是不能忍,只是实在不想忍。
她一笑,沈证影即刻脸红,想到自己断片时的举动,垂下头讷讷说不出话来,恨不得在地板上找条缝钻下去。
谢雅然一手抓住她,把她往店里拉,“来都来了,不许逃。”
沈证影窘迫羞赧的样子十分可爱,她只恨自己的眼睛不是相机,没法第一时间将画面摄录,错过许多动人的瞬间。
其实沈证影能那么快出现,谢雅然不是不意外。
久别重逢当天喝醉,沈证影脸皮薄,一定怕人笑话,怎么也得躲一阵子。前几天她们只在微信上沟通,她能感觉到对面的尴尬顺着无线网络从字里行间里汩汩冒出来。
今次见面,总觉得与上次大不相同。上一回沈证影一脸愁容,眉宇间的郁郁难消,哪怕掩饰得很好,细心人仍然能感觉到整个人黯然无光。这一次,似乎有些事情有了个好结果。
谢雅然自然而然想到胡籁,忍不住又笑了出来,难不成那天之后两人就和好了?
正好。
“你让我帮你放大镶框的照片弄好了,今天刚送来。正想告诉你,你来得倒巧。”
“什么照片?”
“小美人的照片,你说好看,问我能不能放大。要不是那天她来接你,被你连摸带揉又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我也不会给你办这事。呶,至多只能放到海报大小,镶个框。你是要送人还是自己留着慢慢欣赏啊?”
沈证影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要命,难道又是酒后的副产物。怪不得人说酒精是魔鬼,一失足成千古恨。她这丢脸丢到黄浦江去了。
“怎么,不记得了?也对,那天你喝断片。那还要不要啊,不要我就挂店里也不错。”
“要要要。”一听到挂店里,沈证影叠声应下来。酒醉丢人不假,可酒醉后干的事,倒件件是自己想做未必做得出来的。“镶框的钱回头转你。胡籁一定不愿意挂你店里,连累你侵犯肖像权不好。”
“啊哟,连侵犯肖像权都说得出来。你们这是和好了?”
沈证影坐下来,老老实实地说:“我们还没和好。她说她还在生气,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消气。”
让人送来果汁,谢雅然信口就来:“把自己打包给她送去。”
“胡籁不吃这套,就算吃了,她会更生气。”胡籁这人不把小事放心上,真有事不会随便哄哄就好。眼下她们遇到的是原则性问题,胡籁更不会就范。退一步想,沈证影话说得再漂亮,做不到也白搭,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能做到什么程度她不确定。
说起胡籁,沈证影像是活了,再想到她们之间还隔着个卖相不错的亲儿子,谢雅然好奇,“你是有多喜欢她?”
多喜欢?要怎么描述那种想到对方就不自觉涌起欢喜的极致喜欢?
沈证影不懂。
她只懂一种描述方式,“如果给喜欢程度打分,从0到10,我想,我对她的喜欢是12分。有时我也诧异这种喜欢到底从哪冒出来,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经历的事情不多,她还曾经是……唔,可能这就是命运,从她坐进我教室后就已经注定的命运。”
但凡上升到命运,总会伴随无力抵抗的宿命感。
说几句胡籁,将话题转移到二人之间,今天终于有时间细诉别情。
及到黄昏,问起过年安排,谢雅然自然要回家。她常年在外奔波,也就近几年过年才回家。早些年不回去是怕唠叨,不结婚不生孩子,在谁家都免不了被嘀咕嘀咕。为了耳根清净,过年也会安排四处拍照。现在年纪大了,是婚姻市场的劣质产品,父母晓得劝她无用,懒得较劲,干脆不提。不提不问,倒也和乐。
而沈证影家有兄嫂,如有一鸨,成天介给她介绍,看那架势是要不死不休。她元旦和父母闹翻,不愿像从前那样明知自己没错依然低头认错,所以至今没有和好。往年和儿子都会在父母家过年,估计二老也是算准了这一点等她先服软。
江语明天天在她边上说早就不想去外婆外公家,每次去都觉得生不如死,说得她心思浮动,劝儿子去他爸那边,她自己在家过年乐得清静。结果江语明始终不肯,劝了几次没用,大有再说就翻脸的架势。于是母子俩商定除夕夜两人在家吃火锅,方便实惠,也省得来回奔波受气。
谢雅然听她说到儿子,难免想到那天那个气急败坏,以为自己和胡籁有什么奸情的年轻人,不觉好笑,正想细问,就见沈证影接到了胡籁的电话。
“哎,她过会儿就过来。雅然,能不能把那张照片发给我啊?”
“照片?哦,挂房间里不够还要存到手机里看?啧啧啧,沈证影,你这恋女成狂了啊。”
沈证影不接话,就那么含羞带怯期待地看着她。
谢雅然吃不消,抖抖肩膀说:“发给你,发给你。”
“要原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