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车汉子刚近城门口,那个红顶子武官就盯上了他,两眼透着狐疑,眉毛往上一掀,就要过去。
瘦老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身边,伸手一拦,冲那推车汉子眨了眨眼:“过来!”
推车汉子还一脸的茫然:“您——叫我呀?”
“废话!”瘦老头儿脸色一沉:“不是你还有谁?过来!”
“是,是。”
推车汉子答应两声,忙推着车过去了,从十六名旗勇中间过去的。
既是瘦老头儿叫他过去,还会有谁监查他。
许是推车汉子模样儿不像苦哈哈,实际上真没什么,瘦老头儿问了他几句,谁也没听见都问了些什么,然后就摆摆手让他走了。
于是推车汉子推着他那辆小车进了城,京城。
顺着前门大街前走廿来丈,东拐,街口有家客栈,招牌挂的是“京华”,推车汉子就在“京华客栈”门口停下,把车往墙根儿一靠,左手托着两个小坛子,右手拿起细长的布包,迈步就进了客栈的门儿。
伙计带路进一进后院,要领他上东屋。
推车汉子摇了头:“嗯!我要二进、上房!”伙计一怔,疑惑地拿眼在打量他,不知道是信不过他这个人,还是信不过自己的耳朵。
推车汉子一咧嘴,笑了,好白、好亮、好整齐的一口牙!
他没说一句话,可是伙计定过神,就带他往后走了。
进了上房,送茶、倒水,伙计尽管不带劲儿,可没白忙,临出门,手里多了一块白花花的银子。
这下伙计乐了,精神也来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下了,不怕收不到店钱了。
搁好东西洗把脸,推车汉子把手巾往水盆里一扔,不知道是跟谁,说了一句:“您还真不让我闲着,连喘口气儿的工夫都不给。”
话刚说完,门开了,走进个人来,正是刚才城门口儿盘问他的那个瘦老头儿。
瘦老头儿眉头皱得老紧,进门就埋怨:“小七儿,你是怎么回事儿,这身行头,这身打扮——”
推车汉子抬手拦住了瘦老头儿的话:“五叔,这身行头,这身打扮,可是您交代的!”
“可是你的脸、手、胳膊——”
“那没办法,天生的,要怪您怪我爹我娘。”
瘦老头儿眼一瞪:“小七儿,我把你调来,是让你来气我的?”
“谁说的,您瞧!”推车汉子转身已把两个小坛子托在手中,笑问:“这像是气您吗?”
瘦老头儿道:“这是——”
“特地从家里给您带来的,您最爱的。”
瘦老头儿直了眼:“十里梅香?”
“您以为是什么?”
瘦老头儿疾快如风,劈手一把抢过两个坛子,一个夹在胳肢窝,腾出一只手,拍开一个坛子的泥封,“咕咚”就是一口,满屋子酒香,还带梅花味儿。
“乖乖,可没把我馋死,什么烧刀子、二锅头、绍兴、茅台,去他的,赶明儿全扔进护城河里去。”
“这能算气您吗?”
“你小子别得理不饶人,这只能算像点儿话,还得罚,罚你晚上上家里陪我喝两盅。”
“您让我来,就是为陪您喝酒的?”
瘦老头儿脸色一整:“这儿不是谈正事儿的地方,晚上家里去,我让玉妞儿烧两个拿手菜等你,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