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展门下五大弟子,三人死于魔教手下;剩余两人虽然得以报名,而且齐心协力,有意继承师父遗命,奈何资质平庸,悟性不足,怎么也练不成无空剑法。至此往下传了三代,没有一个人将无空剑法练至李云展的境界,而无空剑门自身也泯然与江湖中。
无空剑门这一代掌门是三连剑李和,门下弟子三十多人,最出色的弟子就是范灿今日见到的这三人,那孙立是李和的嫡传弟子,在门内排行老第一,只是弱于李和和他的两个师叔。
这些人和他们的前辈一样,虽然继承了李云展衣钵,却仍旧无人将无空剑法练到他们的师祖那个地步,只是的了些皮毛,从那柴玲凌燕和死掉的孙立身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只能算是二流末的武林剑客。
“若只论武功路数之类的话,这个门派最好的最精湛的只有那一套无空剑法。”甄之义负手而行,仔细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一些观点。
“那无空剑法只是掌门之间代代相传,严禁传给门下弟子,虽然这是江湖上盛行的规矩,但不得不说,这样的事确实限制了这个门派的发展。呵呵,怎么说呢?”甄之义嘴角带着笑意,“这多少带着点敝帚自珍的味道,难以将那套剑法发扬光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范灿点头附和,那无空剑门的开山祖师李云展固然武功高强剑术精湛,但是看和谁相比;和龙门镖局这样天下一等一的势力相比,自然是相形见绌。那李云展的武功未必就比甄之义这位副总镖头高;甄之义如此点评李云展的徒子徒孙的做法,是站在和李云展同样的高度上看的,并非是觊觎他的这套剑法,只是觉得这传承没能很好的传下来有些可惜罢了。
“江湖自古以来不缺少惊采绝艳的人物,但是除了很少一部分之外,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将自己的衣钵传承下来。”甄之义微微沉吟之后,接着道,“这些人不缺乏创造力,而且起初的一部分前辈也不缺乏宽容的心,并非不敢将自己的所得公诸于众,但是这同时衍生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很多人所传非人”
“所传非人?”范灿微微一怔,“很多人继承之后,仗势欺人?”
“不全是”甄之义摇了摇头,“仗势欺人者众多,此类人大都是人渣,以武欺人,甚至有人为了武功弑师,师兄弟相残,而后得是一方将江湖搞的乌烟瘴气;这种人占了四成;所以久而久之,那些正派的高手们为了自己的名誉,大都会考验继承者的心性;但这些高手们本身大都是惊采绝艳之辈,总是想着找一个比自己更加出色的继承人,无论是在心性上还是在练武的资质上,但是这太难了,有些前辈高人找了一辈子,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那些精妙的武功就被带进了棺材。”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方面,这些绝顶武学的继承者,很多人的资质勉强可以继承衣钵,但是他们也面临着两个问题,一是超越前人,将武功发扬光大——这点很难,真的很难,几乎是一代不如一代;第二就是这些人因为得到了高明的武学,会被很多宵小之辈觊觎窥视,甚至遭遇暗算,轻者麻烦连连,重者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所以一种情绪就慢慢地滋生出来,那就是不再传下去,只传给自己的子女——固然保护了绝技,却为人为因素所限,很难再有所进步,更别说是发扬光大”
“前辈所言极是。”范灿点头道,人心各异,这就是江湖。
“所以说,很多的选择起初都是因为无奈,而这种无奈不可能因为时间而改变,因为人心复杂,难以改变。”甄之义叹了口气,惋惜不已,接着道,“久而久之,这种想法就成了习惯,而后变成了……非常严重的门户之见。”
门户之见,不同派别之间都不会将自己压箱底功夫和别的门派互通有无,更别说公诸天下。几乎每个门派的弟子入门之下,都要保证将自己所学收密,严禁传于门外之人。否则便要遭到整个门派的通缉追杀。
“虽说天下武功万流归宗,但万流究竟是万流,各有自己的奥妙之处,能将百家真谛融会贯通者,百年难遇。”
“这是一种无奈,身在江湖的无奈”甄之义连连摇头,“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一个人弱于别人,就有可能被人杀死或者奴役——虽然只是有可能,但是绝大部分人不会冒这个风险——所以,拥有自己的独门报名绝技,这是江湖常识。”
“世间不是没有人志向高远,不是没有人想要一统江湖,创出万世霸业,继而摒弃门户之见,天下大同,但……他们死的都很快或者很惨——无一例外”
“这天下太大了啊”
甄之义说到这里的时候,步伐平稳,神情淡然,范灿却听出了一丝落寞,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暗自沉默。
“贤侄,江湖就是江湖,这是个五彩缤纷的地方,刚才所讲只是很小的一个方面。”过了一会,甄之义似乎是感觉到自己今晚话多了些,笑道,“它同样是个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世界,虽然武功不可轻传,但是仗剑天涯惩奸除恶都是比这更为精彩而有意义的事”
“前辈所言极是”范灿点头答道。
“若是一心纠结在武功上,固然有更多的机会扬名立万,但却也丧失了很多的乐趣”甄之义笑道,“对我来说,撇开保镖这事,走南闯北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范灿曾与他请教讨论过此事,非常赞同。
甄之义向范灿讲述了一些江湖往事,人心不古,绝技失传,自私自利,敝帚自珍,放眼看去比比皆是,有太多的遗憾和感慨。
武功不可轻传,这是江湖上的一条铁则,三仙三绝佛道二圣也不能例外,想想乾坤三绝只有左枫和千轻盈两个亲传弟子,而佛圣枯荣和尚至今没有一个嫡传弟子,可见一斑。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去,待看到龙门镖局的那在大红灯笼映照下的金字招牌,距离离开燕赵楼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两尊高大的石狮子在夜色和灯光下依旧是威武雄壮,令人望而生畏。
在大门口有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镖局弟子正在来回徘徊,双手时而背在背后,时而搓个不停,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刘奎这小子怎地还不去休息?在门口转悠什么?”甄之义认出来那人正是他手下的一个镖师,对身后弟子吩咐道,“陈彪,你上去问问……他过来了。”
未等甄之义吩咐完毕,那个被称作刘奎的弟子已经看到了他们的身影,立刻迎了上来,老远就给二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