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野猴子就是野猴子,顺条杆子就敢往上爬,当下回复:“下官还想问……”
钱博士只恨胳膊不够长,堵不上那张多事的嘴,使劲清清嗓子,示意他不要再问。
可钱景就跟瞎了一样,硬是不顾家中老父使得快要抽筋的眼色,义无反顾地说:“将军今夜就要进宫吗?”
“对,今夜便入宫!”这个家伙就差把“我不信你”直接刻在脸上!
近些年,林沐濯在北苍可谓呼风唤雨,除了有国舅身份加持的孙政偶尔会在背后蝇营狗苟一番,试问还有谁敢随便开罪他。
大约罕逢对手的日子过久了,冷不丁蹦出一只不怕死的初生牛犊,他竟没那么恼恨。
小犊子只想问他要个保证而已,那便给了又如何。
吃上定心丸,钱景勉强推了个眼神过去。
钱夕会意,双手一福:“林将军,请容民女先行回房收拾细软,稍后便随将军过府照看紫烟。”
“有劳三小姐。”林沐濯和蔼地应声。
未料,就在她一手搭上门扉即将跨出前厅时,他的声音又响起,“对了,听闻钱三小姐的未婚夫婿是谏院隋大人的亲侄儿,郎才女貌应当好事将近,届时本将军自会前去讨一杯喜酒尝尝。”
钱夕按捺住心中悸动,回身施礼:“多谢将军赏光。”
说完这句,轻呼口气,退了出去。
她未来的夫家姓隋,亲族中官位最高者就是刚才林将军口中的隋大人,官拜正五品上。
至于隋家其他子侄则略显平庸,就连她的未婚夫婿隋颂也只是个还未出仕的闲散人。
如果镇国将军真的能大驾光临她的喜宴,想必会惊吓不少人吧!
钱夕有点坏心地想着,不禁掩齿而笑。
她知道,这是林沐濯对她最大的酬谢。
再睁眼时,日光大盛,屋内一片寂静。
小烛的目光从头顶床幔看到门口屏风,从轻烟袅袅的香炉看到瓷白飘青的茶具,从无数峰峦远近间的精美画卷看到百花丛中度朝夕的名贵花瓶……然后终于确定,这是她在将军府的房间!
怎么会这样!
她……被林沐濯抓回来了?
那文清又如何了,该不会凶多吉少吧?
小烛心神大乱,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就在这时,屏风后面突然转出一个人。
脸脸相对,小烛当场愣住——
钱助教?她怎么在这儿?
混乱的脑子放空一瞬,继而灵光乍现。
本该逃离将军府的人,莫名其妙从自己房中醒来;不该出现在将军府的人,手里端着个木盆,跟住在自己家里一样。
眼前情形只能有一种解释,她在做梦呢!
不行不行,现在情况紧急,她得赶紧清醒过来,和文清一起尽快远离北苍。
这个国家她待不下去了,朝阳公主已经查获她的底细,那么林沐濯知晓一切就是早晚的事,一旦问责,谁能跑得了!
不知道文清有没有通知他哥,不知道文渊来不来得及全身而退!
小烛加了把劲儿,把腿从床上放下来,身体一立直,随即有种头重脚轻的不适感。
钱夕放下水盆紧走几步过来,扶住她:“不是让你躺下别乱动吗?你看看你,才刚清醒就这般折腾,身子怎么受得住?”
对方温热的手掌,搀扶的力道都特别真实!
小烛瞪大了眼,疑惑的目光不断闪烁,干脆伸手敲了敲床沿,扯了扯床幔,最后戳了戳助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