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厮踢你?走走走,快些进去。”阿权不由分说推她入内。
医馆掌柜看到有客到,赶紧迎出来说:“军爷大驾光临,可是身体有哪里不痛快?”
阿权两人此番出门虽着便装,但脚上穿得仍是军靴。做掌柜的久了,眼神练得比一般人精,一眼便看出他级别不低,因此表现的更加殷勤。
阿权拱手道:“在下是骆军医介绍来的。”
“骆庭昨日是有书信一封,可……”掌柜越过他打量后头的小烛,“可信中所述伤者是一位姑娘。”
“正是这位姑娘。”阿权顺势把她推到身前,“骆军医说贵馆有位女大夫,术精岐黄杏林春满,因此特来拜会。”
“军爷谬赞!”掌柜禁不住多看小烛两眼。
他们医馆的女大夫,是骆庭年轻时拜师从医同一门下的师妹,前几年突然来庆壤寻他,想是遭了什么大难,身无分文居无定所,后来在骆庭的帮助下进入医馆谋了份差事才算有个容身之处。
在北苍,女战士不少,女大夫可真不多。本来大家对她没什么印象,但自从骆庭和庆壤城其他几个懂医之人征召入伍做了军医后,城内的医者骤然减少。
有一次,城中一位富户家的老夫人患了伤风,又因年事偏高病症加剧。当时医馆人手不足,情急之下就派了骆庭的师妹过去诊治。
掌柜放心不下,随着一块去的,心想,若是应付不来,他好歹能帮着圆滑几句,也好腾出时间另寻坐馆大夫过来。
岂料,骆庭的师妹从容不迫,不但治好了老夫人的病,还哄得老人家十分开心,从此指名要她定期上门调理身子。
掌柜因此心生一计,再有哪家夫人小姐头疼脑热,就让骆庭师妹过去看诊。女病患和女大夫之间更好沟通,几个来回,她就在庆壤城内打出了名号。
后来,找她的患者实在太多,就连周边城镇都慕名而来,普通妇孺甚至都排不上队。久而久之,便形成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想请弘益医馆的女大夫出诊,怎么也得富贾之家或者权位不俗才行。
眼前的小丫头,穿了身不合体的粗布棉袄,怎么看都跟富有不沾边;脸面上还算过得去,加之骆庭介绍来的,莫非是军中哪位高层豢养在外的小娘子?
这种秘辛也算不得稀奇,赤羽军中皆为男子,经年累月抛家舍业,底下的兵士没钱没权只好受着,但上头那些哪抗得住。有的把家眷接入城中,十天半个月回家团聚一次;有的干脆在当地置个外室,生下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掌柜收回目光,指着左侧的里间说:“姑娘这边请。”
小烛便跟进去。
入得内室,里头坐着位身形消瘦的女子,两颊深凹,肤色蜡黄,整体看上去年龄不算大,可裸露在帽冠之外的一缕缕灰白头发实在扎眼。
“姑娘请坐。”对方开了口,声音竟出乎意料的婉转动听,与她沧桑显老的面容大相径庭。
“谢谢大夫,不知大夫怎么称呼?”小烛有些拘谨地问。
“我姓骆。”
“姓骆?您是骆军医的……亲戚?”
骆大夫淡笑下,并未回答,反问道:“姑娘伤在何处?可否指给我看看?”
人家这么一说,显然是不愿她多打听。
小烛识趣地打住,指了指自己的腹部说:“在肚子上,时而会痛。”她解开袄扣,将内杉往上卷,露出左下腹的皮肤,还是黑紫一片。
骆大夫见了没表露任何情绪,很平静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半弓着身,仔细查看她的伤势。
偶尔用手轻按几处,问她疼不疼,疼的厉不厉害之类。
小烛老实作答,一边观察骆大夫这个人。
她注意到,骆大夫身量较高,那个头儿都快赶上普通男子了。按在她肚皮上的手冰凉冰凉,指腹极为粗糙,比她这个日日劳作的小丫环的手还要糙几分。大概因为太瘦的缘故,手背上青筋纠结,看着有点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