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烛已然适应了没有答复的生活,谁叫她听不见呢。这大半夜的,钱助教定然不能像白日里那般嘶吼,所以说了也是白说。
一杯茶很快见底。
她从床上下来,四周昏暗,只有案角那处还燃着一抹如豆灯光,屋内空荡荡的,看来钱助教已经歇息去了。
“走得真快!”小烛撇撇嘴,放好茶杯,重新爬回床上。
这一晚的月亮特别淘气,一会儿躲入云中,一会儿跳出云外,人间大地也是无奈,只能由着它变幻莫测嬉闹无常。
跨院里,槐树下,欣长的身影被月光映的忽明忽暗,然而那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眸却始终掩覆在长睫的阴影中,叫人窥不出一丝喜怒。
三日后,朝廷方面毫无征兆地查抄了武安侯府,罪名是勾结外敌,构陷忠良,蒙骗皇室,企图动摇国之根本。
说起武安侯府,小烛猛地想起两年多未见的牟小县主,她不正是武安侯唯一的嫡女吗?
当初孟馨不待见她,没事便对她冷嘲热讽一番;而牟瑾呢,明明有封号在身,却总是瑟缩着不敢回嘴。
孟家出事后,孟馨无法再在雅堂容身,更因林沐濯的关系被朝阳公主视为眼中钉,不久就避走他乡再无音讯。
小烛还记得有位官家小姐想讨好牟瑾,故意说些孟府败落之类的风凉话。
当时牟瑾端着脸,不软不硬地回了句:“同窗的家事,咱们还是不要妄议的好。”
由此可见,牟小县主这个人还是很有正义感的,真搞不懂孟馨为什么那么讨厌她。
这几日,拜小烛耳疾所赐,钱夕的手臂可累惨了。
小烛不想麻烦她写来写去,能不问的都不问,只待耳朵好起来再交流。
可皇上查封武安侯府这么大的事,就算她不问,钱夕也是着急同她讲的。
这会儿斟酌词句埋头苦写,很快就洋洋洒洒落满一页。
按诏书所言,牟家同为武将出身,多年来总是被林沐濯力压一头,内心十分不甘。恰逢羌族细作潜入京城伺机破坏,机缘巧合之下与武安侯勾搭成奸。
于是想方设法布局谋篇,抓住镇国将军出使西岚的机会,从他身边人下手,妄图来个屈打成招攀咬牵附。一旦签字画押,即刻叫人犯畏罪自尽,到那时死无对证,便是林沐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如此险恶的用心,如此歹毒的计谋,简直令人发指!
更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是,他们还利用朝阳公主善良正直的秉性和纯粹深刻的爱国之心,使小人进献谗言,迷惑公主视听,从而达到祸水东引离间君臣的目的。
小烛从头到尾看下来,竟是一脸懵圈。
怎么罪魁祸首不是朝阳公主而是武安侯?
事情的起因也不是她与公主的私怨而是为了谋害将军?
圣旨上写的是真的吗?
关于武安侯府,她可一个字也没听朝阳公主提起过,就像被突然卷进来一样。
小烛忍着满腹疑惑,终于熬到耳病痊愈,送别钱夕。
这日天刚擦黑,文渊照例来看她,见桌上茶水点心俱全,便笑着说:“准备的这样丰盛,看来身体都好了。”
“托文渊哥哥的福。”小烛请他入座,一旁斟茶倒水。
“你大伤初愈,别操劳,我自己来。”文渊拎过茶壶,放到手边。
她有多久不曾与文渊对面而谈了?
这个将军府也好,将军府中的人也好,皆因空间的隔阂和时间的流逝变得有些陌生有些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