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奇却先向叶雨荷望了眼,微皱眉头。他要和公主商议的事情,事关重大,有关皇家内部的事情,当然不想叶雨荷听到。
正为难时,叶雨荷突然站起,说道:“公主,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云梦公主一怔,见到叶雨荷略带疲惫的表情,有些歉然道:“我真是粗心,忘记了叶姐姐你奔波忙碌了一夜,这些事情本和你无关,你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好了。”
杨士奇见状,心中忍不住想,公主去了青田一趟,看起来长大了些,竟然也会为别人着想了。这个叶雨荷,倒很是识趣。
叶雨荷走出了厅堂,到了一棵梧桐树下,忍不住止步,掏出秋长风编织的蝉儿,心想,他中的毒,究竟解了没有?
蝉儿绿油油的,眼中仿佛带分相思忧愁,叶雨荷看着那蝉儿,神色中带分恍惚,想起了儿时的事情。
那时候,她初学刺绣,在一块手帕上绣的就是蝉儿。那手帕早就不见,可从这蝉儿的身上,她仿佛又想起了当年,微微心酸。
当年拿针线的手,终于握住了剑。当年温馨的童年,终究烟消云散……
杨士奇见叶雨荷离去,舒了口气。早有下人奉上香茶,杨士奇亲自为公主满了茶水,示意下人不要再让旁人打扰。
待厅中只剩下云梦、习兰亭时,杨士奇这才慎重道:“公主殿下,今天所说的事情,绝对事关重大,除了我们几人外,千万不要让旁人知道。”
云梦公主道:“本公主知道轻重的,好了,你说吧,现在怎么办?”
杨士奇已知道发生的一切,可感觉事情千头万绪,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起。
习兰亭一旁道:“公主,大家目的其实都一样,就是想让太子能在登基前平安无事……”
云梦公主不耐烦地打断道:“这还用先生废话吗?我跑到青田,还不都是为了大哥好?可如今看来,好像白辛苦了一趟。”
习兰亭微微一笑道:“公主,上师看似老迈,但很多事情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中。因此我们的这番辛苦,绝非白费。”
杨士奇闻言,赞许地点头。云梦公主只是冷哼一声,心中暗想:可我看姚广孝那样,只怕真的糊涂了。杨士奇把赌注押在姚广孝身上,实在不智。
习兰亭好像看出了云梦公主的心思,缓缓道:“公主殿下多半觉得,我们讨好上师这招无用,但若听在下说件事情,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云梦公主大为奇怪道:“什么事情?”
习兰亭微笑道:“昨晚秦淮河旁,我们对付忍者也是热闹,但更热闹的却是花国论后。公主恐怕不知道,汉王当初也在河上……”他把当初捧花后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云梦公主听了,也不由得奇怪道:“那秦淮河的话事人疯了不成,敢和二哥作对?解缙、杨溥,杨荣这样的人得罪二哥,都是非杀即关押呢,他一个小小的秦淮河话事人,怎么敢这么做?”
杨士奇闻言,笑容有些苦涩,他当然明白云梦公主什么意思。
太子朱高炽手下本有著名的谋士“三杨一解”。
“三杨”就是指杨士奇、杨荣和杨溥,这三人在当今都是极具才华的大学士,可眼下除了杨士奇外,均在狱中——因得罪了汉王,被关押在狱中。
“一解”却是风流大才子解缙!
那个主持撰写永乐大典的解缙;那个才华横溢、桀骜不驯的解缙;那个一门三进士,兄弟同登第,让天下人赞叹的解缙。
可红颜薄命、才子寿短,解缙再有才华,还是死了,被纪纲所杀,也可说间接的死在汉王之手。
就是这些名重一时的大人物,都不敢得罪汉王,一个小小的话事人敢忤逆汉王的意思,也就怪不得云梦公主奇怪了。
习兰亭含笑道:“这件事说穿了一点都不奇怪,那话事人敢宣布结果,是因为上师要他那么做的。”
云梦公主一呆,眼珠转转,问道:“后来呢?”
习兰亭摊摊手道:“后来就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云梦公主想到了什么,蹙眉道:“什么事都没发生?难道说二哥也猜到是和尚道士的主意,因此不敢违背?二哥还是忌惮和尚道士的?”
杨士奇轻轻抚掌笑道:“公主说得不错。朝廷中,若说汉王还会顾忌的人,只有上师一人了。”
习兰亭接道:“所以我们讨好上师,绝非废棋。圣上喜欢的是真正能做事的人。太子宽厚,但过于宽柔,少了汉王的果敢决断,如果太子能适时表现他的勇敢,倒不难让圣上对他的印象重新改观。”
杨士奇拍案道:“我们这次压倒锦衣卫,就是要告诉上师,很多事情,太子也可以做到。上师和圣上亲如手足,若圣上向上师问及太子、汉王的时候,想上师不会忘记今日之事。公主做的事情虽不能立竿见影,但长远来看,会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