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不愿说出认输的话,只望熊猫儿快些接下去说,哪知熊猫儿含笑望着她,却偏偏不开口。
她只有站起来,跺足道:“好,我认输了,我瞧不出。”
熊猫儿笑道:“你仔细瞧瞧看,只因你还没有捉摸到观察事物的方法……”
朱七七娇嗔道:“你捉摸到了,你厉害,你倒是说呀。”
熊猫儿指着一个足印道:“你瞧,这个足印最大,想见此人身材最是魁伟,而这几人之中,身材最最魁伟的便是……”
朱七七拍掌道:“不错,这足印是连天云的。”
熊猫儿又指着另一足印,道:“这足印与别的足印形状俱不同,只因此人穿的是多耳麻鞋,而多耳麻鞋通常是出家人穿的。”
朱七七喜道:“天法大师!这是天法那老和尚的。”
她也指着一个足印,道:“这是草鞋的印子。冬天穿草鞋的,只有乞丐……金不换呀金不换,这双足印是你留下的么?”
举起脚来,狠狠在那足印上踩了几脚。
熊猫儿笑道:“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你不但可爱,而且还聪明得很。”
朱七七道:“但还有三个足印,我又看不出了。”
熊猫儿道:“这三个足印,看起来都无特异之处,的确难以分辨,但……你瞧瞧这里,就又可分辨出了。”
他指着的是两双特别深而清晰的足印。两双足印,相隔数尺,入雪之深,仿佛用刀刻的一般。
朱七七拍手道:“呀!是了,这就是金无望与冷大在比武时留下的,那时两人许久都站着不动,而且都费劲得很,留下的足印,自然特别深了!”
熊猫儿接口道:“而冷大既然落败,这最深的一双足印,自然就是他的。”
朱七七喜道:“不错,不错。”
其实她也知道纵然认出每个人的足印,也未必有什么用处,但她弄懂了一件事,还是忍不住要十分欢喜。
她说别人像个孩子,其实她自己才真像个孩子。
熊猫儿又道:“还有一点,冷大终年足不出户,所以他的足印,还有麻线的印子,而金无望近来马不停蹄,东走西奔,足底早被磨得光光滑滑了。”要知那时皮革尚不通行,鞋底通常都是用麻线纳成的,取其坚韧柔软,穿着舒服,而武林人士穿着的薄底快靴,更是大多属于此类。
朱七七听得又是欢喜,又有些佩服,不住颔首笑道:“不错……不错……”
熊猫儿道:“别人的足印都分出了,剩下的一双,自然就是李长青的……你那双女子的足印,更是不用说了。”
朱七七笑道:“你这小猫猫,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突然伸出手来,在熊猫儿面颊轻轻拧了一下。
这“小猫猫”三个字,当真有说不出的亲密,说不出的爱娇,那轻轻一拧,更是令人灵魂上天。
熊猫儿痴痴地大笑一阵,又道:“其实我这观察事物之法,多是自沈浪那里学来的,他……”
朱七七突然抬起头,大声道:“你又说起他……你又提起他了!我听到这名字,就头疼。”
其实她疼的不是“头”,却是“心”。她自觉自己早已忘了那沈浪,但只要一听到这名字,她的心就好像被针刺着。
熊猫儿忽然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倒呆住了。
呆了半晌,讷讷道:“你不愿听,以后我……我再也不说就是。”
朱七七道:“再说……再说你是什么?”
熊猫儿道:“再说就是王八蛋。”
朱七七这才回嗔作喜,展颜笑道:“好,脚印都分出了,然后呢?”
熊猫儿指着金无望的足印道:“你瞧,这同一足印有的在六人中最轻最淡,有的却又是最深最重,这表示金无望之轻功,本是六人中火候最温的,但到了后来,却因气力不继,显然他必定是经过了一番浴血苦战。”
朱七七笑容立又敛去,焦急地问道:“还有呢?”
熊猫儿又指着一行足印,道:“这些足印,足尖向外,显然是他们离去时留下的,但这其中,却少了金无望的脚印……”
朱七七惊呼道:“如此看来,莫非他已被人制住,抬着走了?”
熊猫儿苦笑一声,道:“想来只怕是如此的了。”
朱七七急出了眼泪,顿足道:“这怎么办呢?那他落入他们手中,那……那真比死还要难受。”金无望的脾气,的确是宁愿死,也决不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