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道:“嗯,染香。”
春水撇了撇嘴,道:“哼,她怎么配得上他?你瞧她那张嘴,一早到晚都翘着,像是觉得自己很美似的,其实,我一见就恶心。”
明珠道:“但她的确很媚……”
春水道:“媚什么,左右不过是个骚狐狸……”
突然站起身,扭着腰,道:“咱们姐妹哪点不比她强,尤其是你,你……你那两条腿,保险他一瞧就要着迷,就要发晕。”
明珠红着脸啐道:“小鬼,你几时瞧过我的腿了?”
春水咯咯娇笑道:“那天,你正在洗澡的时候,我……我在外面偷偷的瞧,瞧见你正在……正在……哎哟,那样子可真迷人,我眼福可真不错。”
明珠“嘤咛”一声,扑了过去,春水提起那瓦壶就逃,两人一追一逃,跑得都不慢,壶里的水,却未溅出一滴。
这时,山坡下密林中,正有一男一女两人在窃窃私语,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小,像是生怕被人听到。
这男的乃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打扮得却像是个少年,宝蓝的长衫,宝蓝的头巾,头巾上缀着块碧绿的翡翠,腰边系着条碧绿的丝绦,丝绦上系着个碧绿的鼻烟壶,长长的身材,配着长长的脸,两只眼睛半合半闭,嘴里不断地打呵欠,像是终年都没有睡醒。
那女的已徐娘半老,风韵却仍撩人,眉梢眼角,总是带着那种专门做给男人看的荡意。
夕阳下,她看来的确很美,但这种美却像是她专门培养出来对付男人的武器。她纵然是花,也是人造的。
她眼波四转,正在窥探四下可有别人。
他却只是不断地在打呵欠,懒懒道:“人家正想打个盹歇息歇息,你却巴巴的将我拉到这里。咱们老夫老妻,难道也要官盐当作私盐,在这儿来上一手不成?”
那妇人脸虽未红,却装出娇羞之态,啐道:“你一天到晚除了尽想这种事,还知道什么别的?”
那男的斜着眼笑道:“这种事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总是要么?昨天晚上,我已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你还要……”
那妇人跺着脚道:“我的好大爷,人家都急死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那男的皱眉道:“你有什么好急的?”
那妇人道:“你要明白,你现在已经是饭来张口,钱来伸手的大少爷,你现在吃的、喝的、穿的,都要仗着别人。”
那男的笑道:“但咱们过得也不错呀。”
那妇人道:“就是因为过得不错,所以我才着急。你难道不想想,那姓沈的来这儿是干什么的?他不远千里而来,难道是为了来玩玩么?”
那男的又打了个呵欠,道:“来玩玩为什么不可以?”
那妇人道:“唉!你真是个天生的糊涂少爷命。”
那男的嘻嘻笑道:“我要是不糊涂,也不会娶你了。”
妇人跺脚道:“你要是不糊涂,那万贯家财也不会被你糟蹋光了!你难道还瞧不出,那姓沈的此番前来,正是王夫人要他来接管这‘快活林’的,所以,咱们一问他来干什么,他总是支支吾吾,敷衍过去。”
那男的怔了怔,摇头笑道:“不至于,不至于……”
妇人恨声道:“咱们过的那几年苦日子,你难道忘了……我可忘不了,我也不想再过了。他既然要来砸我们的饭碗,咱们好歹也得对付对付他。”
那男的笑道:“不会的,不会的。我瞧那姓沈的,决不是这样的人。”
妇人道:“你会看人?你会看人以前就不会被人家骗了。你若不想法子对付他,我……我可要想法子了。”
那男的打了个呵欠,鼻涕眼泪都像是要流出来了,一面摸出鼻烟壶,一面笑道:“好!我的玉皇大帝,你要想法子对付他,你就去想吧,无论什么法子都没关系,只要不让我戴绿帽子就成。”
妇人伸出根尖尖玉指在他的头上轻轻一戳,娇笑道:“你呀!你本来就是个活王八。”
那男的一撮鼻烟吸下去,精神就像是来了,突然一把搂过那妇人的细腰,咬着她的脸道:“我这么厉害,你还有让我当王八的力气,我要是喂不饱你这骚狐狸,我还是风流李大少么?”
他抱着那妇人就往地下按,那妇人荡笑着轻轻地推,颤声道:“不要在这里……不要在这里……不……”
嘴里说不要,一只手却已由“推”变成了“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