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衣少年笑道:“别人将此地当作龙潭虎穴,但我要来便来,要走便走,当真是来去自如,如人无人之境。”
朱七七故意道:“我看你只怕是在吹牛。”
绯衣少年嘻嘻笑道:“你对我来用这激将之法,是半点用也没有的。你要我助你逃走,除非你肯乖乖地让我在你脸上亲上一亲。”
朱七七暗道:“我闭上眼睛让他亲,总比死在这里的好。我若死在这里,连沈浪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一想起沈浪,朱七七立时什么都不顾了。只要能再见着沈浪,就算要她被猪狗亲上一亲她都是心甘情愿的,当下闭起眼睛,道:“好,来……”
半句话还未说完,脸上已被重重亲了一下。只听绯衣少年道:“大丈夫言而有信,随我来吧。”
朱七七身不由主,足不点地,被他拉了出去,睁开眼睛一看,他竟放足直奔向那边的屋舍楼宇。朱七七骇道:“你……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绯衣少年嘻嘻笑道:“我本有心助你逃走,但你若逃走后,少不得便要不理我了,我想来想去,还是将你留在这里的好。”
朱七七道:“但你……你……”
绯衣少年笑道:“此间的主人,既非我父,亦非我子,却是我的母亲。方才你骗我一次,此刻我也骗你一次,两下都不吃亏,也好让你知道,女子虽会骗人,男子骗起人来,也未见得比女子差多少。”
朱七七又惊又怒,破口大骂道:“你这丑猪,你这恶狗,你……你……你简直是个连猪狗都不如的畜生,我恨不得撕碎了你。”
她骂得越凶,那绯衣少年便笑得越得意。只见院中的黑衣大汉、白衣少女,瞧见他来了,都远远躬身笑道:“大少爷回来了。”
有的少女似是与他较为熟悉,便道:“大少爷你又一晚上没回来,小心夫人知道,不让你进门。”
绯衣少年笑道:“我本未进门,我是自马棚那边墙上跳过来的……好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让妈知道,后天我一定好好跟你们亲热亲热。”
少女娇笑轻呼:“谁要跟你亲热亲热?……你带回来的这只小羊,生得倒不错嘛……”笑语声中,绯衣少年已拉着朱七七奔向竹林后一排精舍。
突听一声轻叱:“站住。”
娇柔轻细的叱声,自竹林外一栋楼宇上传了下来,楼高虽有数丈,但这叱声听来却宛如响在朱七七耳侧。
绯衣少年果然乖乖的站住,动也不敢动了。
只听楼上人道:“你好大的胆子,回来后就想偷偷溜回房么?”
绯衣少年更是不敢抬头,朱七七却反正已豁出去了,索性抬起头来,只见琼楼上朱栏旁,一个宫鬓堆云,满头珠翠的中年美妇,正凭栏下望。朱七七平生见过的美女虽有不少,但是若与这中年美妇一比,那些美人可全要变成丑八怪了。朱七七只向她瞧了一眼,目光便再也舍不得离开,暗叹忖道:“我是女子见了她犹自如此,若是男子见了那便又当如何是好?只怕连路都走不动了。”
那宫鬓美妇亦自瞧了朱七七一眼,冷冷道:“这女子是哪里来的?”
绯衣少年强笑道:“她么?她……她就是孩儿常说的燕冰文燕姑娘,娘说想要见她,所以孩儿就请她回来让娘瞧瞧。”
宫鬓美妇人眼波流转,颔首笑道:“果然是人间绝色,难怪你要为她神魂颠倒了。既是如此,就请她……”
若是换了别人,见那绯衣少年存心为她掩护,自然不敢再响,但朱七七天性激烈,一想到要被这少年拉到房里,倒不如死了算了,竟突然大喊道:“我不是燕冰文,我姓朱;我也不是他请来的,乃是一路躲在你们马车底下,偷偷混进来的,为的是要探听你们的秘密,哪知却被他捉住了,要杀要剐,你瞧着办吧。”
这番话一嚷出来,绯衣少年手掌立刻冰冷,宫鬓美妇面上也变了颜色,狠狠盯了绯衣少年一眼,一字字道:“带她上来。”
那楼宇外观固是金碧辉煌,里面的陈设,更有如仙宫一般,宫鬓美妇斜倚在一张虎皮软榻上,更似仙宫艳姬,天上仙子。
绯衣少年早已跪在她面前。朱七七既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别的还怕什么?自是大模大样站在那里,还不时面露冷笑。
宫鬓美妇道:“你姓朱,叫什么?”
朱七七道:“你本管不着,但我也不妨告诉你,朱七七就是我,我就是朱七七,你可听清楚些,莫要忘了。”
宫鬓美妇道:“朱七七,你胆子可真不小。”
朱七七道:“我见了你这样的大美人,连喜欢都来不及,还怕什么?只可惜你人虽美,生的儿子却太丑了。”
那宫鬓美妇倒也真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少女,美艳绝伦的面容上,不禁露出了惊讶之色,突然传音道:“带上来。”
一个白衣少女,应命奔下楼去,过了片刻,便有四条铁打般的壮汉,将朱七七在枯林里见到的那两个“白云牧女”架了上来。这两人见了宫鬓美妇,已骇得面无人色,壮汉手一松,两人便仆地跪倒。
宫鬓美妇缓缓道:“你可是躲在这二人的车底下混进来的么?”
朱七七道:“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宫鬓美妇嘴角突然泛起一丝勾人魂魄的媚笑,柔声道:“好孩子,你年纪还轻,姑姑我不妨教你一件事。世上生得越美的女子,心肠越是恶毒,那生得丑的,良心反倒好些。”
朱七七道:“真的么?”
宫鬓美妇嫣然笑道:“你若不信,我就让你瞧瞧,在我手下的女孩子,若是大意疏忽一些,要受什么样的罪。”
她春笋般的纤纤玉手轻轻一挥,那两个“白云牧女”便突然一齐娇啼起来,啼声婉啭凄恻,闻之令人鼻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