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今日祭祀,一切顺利。几位姨娘那处,也算风平浪静。”管家说话不疾不徐,且铺垫十足,楚也维未曾抬头,只是低首,指尖抚弄过椅子左边的扶手,看似不经意般的云淡风轻,实则却将管家一字一句,尽数收入耳中。
“新封的沾衣姨娘,祭拜很是虔诚,竟无一丝不敬之意,且不轻浮。不过,雪姨娘倒是有几分差强人意了……”管家的话说的很是圆滑委婉,却也清清楚楚朝着楚也维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见楚也维不为所动,管家再复添上了几句:“原本这话,是轮不到老奴插嘴的,只是死者为尊,纵使您见了先头夫人的牌位,也该……”
也该恭敬几字尚未来得及说完,楚也维便轻抬起手臂来,轻点着指头,示意管家停下了还未说出口的话。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楚也维言简意赅,并不多言,只是吞吐几字,冷漠之意尽显。对于管家今日所报,楚也维早已猜测的到。虽然他心中亦不满李雪洛在殷久娘的祭祀之礼上的不敬行为,但为了离世之人与荣国公府结下梁子还是不值得的——最关键的是,这种不敬只凭管家一
张嘴,无人可以证明,反而会被荣国公府反咬一口,说大将军府上苛待李雪洛。因这种种因由,楚也维只好装作不闻不问。
管家见状,自然知道自家主人心有定论,自己身为仆从,是不该再多嘴多言的了,于是便躬身一礼,准备退下回到偏厅去。才转身出门,却瞧见一个侍候在偏厅的小家丁匆匆忙忙跑了过来,管家见他冒冒失失,生怕他不知死活冲撞了楚也维,旋即便高声将人喝住了。
那家丁原本就跑的慌乱,又被人高声如此一喝,那还能再稳得住心神,脚下一歪便坐倒在管家跟前儿,随着便张口高声喊道:“雪,雪姨娘将先头夫人的牌位跌了!”
管家听得那家丁口中大喊,心下一慌,眉头紧皱,赶忙晃晃乱乱将那人扶起来,低声问道:“低声!可是实话?”
“这么大的事儿,小的哪里敢胡说八道!纵是管家大人借我,借我几个胆子,小的也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啊——”那小家丁听得管家如此说,更为慌乱,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清楚了,管家也知道这事儿无人敢作假,于是便领了那家丁入内,命其将事情原委老老实实清清
楚楚交代给楚也维。
书房之中,楚也维听完了那家丁的交代,急火攻心,勃然大怒,一掌便将手侧的小几给拍了个稀碎,管家与家丁皆伏地静候吩咐,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原本因李雪洛对殷久娘不敬之事,楚也维已然心中有气,只是无证之罪,不足以敲山震虎,惩戒李雪洛,但如今有人证有物证,任是荣国公府再大的本事,也越不过‘死者为大’的这个规矩。
楚也维厉声唤了管家与家丁起身,而后三人便匆匆从书房往祭祀偏厅而去。
偏厅这方,原是安静无声,好容易跪足了时辰,候着到了轮流上香的时候,因李雪洛与沾衣同为姨娘之位,故而按着规矩,两人该一道为先头夫人上香,但李雪洛自矜身份,非说自己入府时间先于沾衣,且沾衣是舞女下三流出身,故而要低李雪洛一等,只能后来上香,沾衣不欲与李雪洛争辩,却在李雪洛前去上香之时轻轻抬脚,送了李雪洛一点牵绊。
李雪洛身娇肉贵,又扎扎实实跪了一上午,早已脚下不稳支撑不住,哗啦啦连带着燃起的香、奉香香炉,更有殷久娘的牌位一起,跌落在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