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跟随了桑迪20多年,一直是桑迪的首席法律顾问。在两人合作期间,普林斯协助桑迪依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信贷公司实现了一个又一个并购。1998年,在收购花旗银行之后,桑迪创造了属于他的奇迹,创建了一个混业经营的金融巨无霸—花旗集团。
2002年后,安然丑闻轰动全球,引发严重的投资者信心危机,花旗和其他华尔街投行均身陷其中。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律师出身的普林斯借助他的法律专长,和纽约州检察官达成了最终的和解协议。这场危机多少让桑迪的声誉受到了损害,他因此决定引退,而普林斯凭借他和桑迪的交情,以及在安然事件中的出色表现,最终成为桑迪离开花旗之时钦点的继任者。
第十二章 上帝保佑花旗(2)
也许是桑迪授意给我这位老朋友面子,刚刚上台几天的普林斯,带着十几位花旗的高管来参加我们这个只有两三个人的美国代表处的开业仪式。花旗如此高规格地捧场,让我和我的同事深为感动,甚至为外界所惊羡。与普林斯握手相迎的一刹那,我内心充满着对黯然离任的老友桑迪的同情与感动,也对眼前这位金融帝国的新任主帅生出了好感。仪式上的一个细节,更增添了我对普林斯的好感。仪式主持人一时疏忽,在宣布到场嘉宾时,竟然忘了介绍普林斯,而他毫无责怪之意,仍带着手下一直站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仪式结束,并连连称赞我们布置的招行红“很漂亮”。这是一个随和、宽宏的人,我在心里这样评价。
此后,我们成了好朋友。普林斯很尊重招商银行,花旗每年召开一次亚洲经济领袖年会,每次都邀请我参加,且每次都准备了豪华的贵宾房间,普林斯在百忙中也总会抽至少一个小时和我攀谈。对此,这连我的老朋友、从世界银行常务副行长卸职后目前供职于花旗的章晟曼都感到羡慕。
然而,世事真的难料。那次见到普林斯时,他刚刚新官上任,意气风发;4年后再见到他时,他因次贷的困扰已决定辞职。碰巧亲眼见证了这位国际金融界重量级人物的起落沉浮,我不由得生出人生无常的感慨。
2007年10月,我前往纽约为分行的事情作进一步努力。其间约见普林斯,出乎意料,花旗工作人员婉拒了我的约见。我想,此时花旗已陷入次贷危机的泥潭,普林斯面临四面楚歌的困境,无暇相见是可以理解的。正当我们为此感到遗憾的时候,花旗那边传过话来,普林斯说:“马行长来了,我是一定要见的。”这次会面正处在非常时期,但还是谈了一个小时。其中大多数时间是为我们纽约分行获批提一些建议,出一些主意,很让我感动。然而没想到见面后一个月,普林斯就黯然下台了。
从2003年到2007年,普林斯掌管花旗的这4年,其承受的压力是异乎寻常的。这是世界上最庞大、最复杂的金融机构,其前任的辉煌又增加了他起跳的高度。
4年来,花旗股价的走势并不如人意,这和桑迪时代的繁荣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外界分析了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首先是因为在桑迪时代,花旗一直通过不断收购兼并的模式来进行扩张,而这种增长能量在普林斯在任的这4年慢慢被消化殆尽,收购仅仅显示了一时的红火,带来仿佛昙花一现的绚烂,整个花旗很快被收购后烦琐的整合所拖累。并购之后的重重矛盾逐渐显现,剪不断、理还乱。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个金融航母因公司过大导致效率受损,大企业病开始肆虐。
对于花旗面临的问题,普林斯是有比较清醒的认识的。他上任之后,把目光聚焦在了内生式增长上,并以此作为花旗新的战略重点,试图传承花旗的辉煌。但是老天似乎给新官上任的普林斯太多的考验,在这期间,花旗接二连三地遇到一桩又一桩的麻烦。
2004年5月,世通公司破产,而花旗是该公司的首席财务顾问,为此,花旗不得不赔偿投资者亿美元的损失。随后不久,美联储一张7 000万美元的罚单开向了花旗,这是他们针对消费银行违规实施的最大一笔罚金,原因是花旗向低收入和高风险借贷者提供贷款。 。 想看书来
第十二章 上帝保佑花旗(3)
花旗的困境并不仅限于美洲,而是陆续向欧亚大陆传递。6月,花旗亚太区两位高管因提供虚假信息被宣布停职。8月,彭博资讯终端上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标题—“英国监管机构调查花旗集团债券交易”,蹊跷在随后的报告中陆续揭晓,原来是花旗的两名债券交易员利用“MTS”电子交易平台进行了违规操作,外界称花旗从中获利约1?500万欧元。9月14日,花旗全球资本市场负责人汤姆·马赫拉斯特别出面表示“对这起交易深感歉意”。然而,已经处在风口浪尖的花旗并没有就此得到安宁。短短三天后,花旗就因涉及不正当交易,惨遭日本金融厅*,被迫停止其在日本的个人业务,这是日本监管当局有史以来最为严厉的一次惩罚,也是2004年这一年中对花旗的第三次惩罚。10月,普林斯亲自飞往日本,在东京的新闻发布会上,用日本人的鞠躬礼仪以示歉意。
任何事情总是有好有坏,这些使花旗难堪的事确实损害了花旗的声誉,但亦成为了普林斯改革内政的动力。而在面对这些考验时,普林斯充分显示了他处理危机的能力。律师出身的普林斯,博学严谨,善于谈判。凭借这些特长,他带领花旗走出了违规的困境,使其转危为安。
事态似乎得到了控制,花旗在普林斯的治理下慢慢步入一条全新的正轨中。然而,更具灾难性的局面正静静地在不远处守候。在金融衍生品上,花旗和许多银行一样,过于激进,未能幸免灾难性后果。
在CDO市场的狂热中,花旗丧失了清醒的头脑。仅2006年,花旗即承销了340亿美元的CDO,在美国仅次于美林,而且还铤而走险,创新性地通过建立结构性投资实体(SIV)来购买次级CDO。2006年,花旗用这种方式买进的CDO高达1 000亿美元,占据全球市场的14。
现实如戏,高潮之后,落幕也就不远了。花旗过于激进的业务创新,很快就变成了可怕的毒药。2006年12月20日,美联社评出美国2006年十大财经新闻,房地产急剧降温名列榜首。这样的形势让人措手不及,人们惊恐地发现,这是美国自上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首次出现的房价全年下跌。
这一变化顿时导致原来炙手可热的CDO转眼成为烫手的山芋。而在2006年对CDO趋之若鹜的美林、花旗和瑞银,自然而然地成为2007年全球范围内损失最为惨重的三家金融机构,依次损失245亿美元、221亿美元和184亿美元。
花旗的SIV创新酿下了甚至比美林、瑞银更为可怕的祸根,它扮演了中间商和接盘者的双重角色,财务不确定性大大增加。
2007年7月,普林斯在接受英国《金融时报》采访时,依旧乐观地表示,“花旗还在跳舞”。但日益恶化的次贷危机无情地夺走了普林斯的最后一丝希望,面对花旗总资产的一再减记,普林斯下台终成定局。
容颜疲惫、易于发火、缺少耐心,媒体如此描述即将下台的普林斯,但我仍记得他与我每次见面时的笑容。尽管普林斯受到外界的很多批评,但说句公道话,人们应该记住他曾在另一条战线上为花旗做出过贡献。
普林斯下台之后,维克曼·潘迪特接任。潘迪特上台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试图让花旗重振雄风。但随着金融风暴愈演愈烈,花旗帝国风雨飘摇。就在本次我会见花旗各位高管之后不久,花旗发布财报称,从2007年第四季度开始,花旗已连续四个季度出现亏损,累计亏损额高达202亿美元。按照总资产计算,花旗已将雄霸多年的“第一”宝座让位于摩根大通。 。 想看书来
第十二章 上帝保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