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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张迈的一道新命令到了,却是命他整顿岱海军马,五日之后拔营,前往云州会师。
高行周所部有白马精骑,在敕勒川一战中略有损失,在岱海的这段时间他从其它部队中挑选精强之辈加以充实,却仍然没法补足三千之数,当下立为十营,将营、队、火的将官称谓,亦就天策军律,改了称呼。这一切张迈并未吩咐,但高行周已自行整合。
这时既领军令,便尽起来兵马,除三千精锐外,又有三千骑兵,以及三千辅兵,共计九千人,安排好岱海的防务后,便径朝云州而来。
才过长城,忽见漫山遍野数千白马,战马本就难得,而刻意要寻求白色战马,则更是难上艰难,高行周所部号称“白马银枪团”,其实也只有主力八百骑乃是白马,其余多是杂色,作为中原政权的一部骑兵,能拥有数千战马已是难得,要想作战部队清一色的白马那是妄想了,这时看到漫山遍野都是白色骏驹,犹如草地上笼罩着朵朵白云,将白马银枪团都看得呆了。
一个天策唐军的都尉上前笑吟吟道:“高将军,元帅有令,命我送四千白马与六千战袍以及旗帜等物,在此交接,请将军签收吧。”
说着奉上一本军务文册,高行周一时之间竟忘了接笔,安之虎提醒道:“将主!”高行周一个醒悟,忙签押了,这名字签上去,他心里便知此生是要交给张迈了。
高怀德已经大叫一声,冲入马群,挑到一匹最神骏的白马,叫道:“爹爹,这匹马我要了,这匹马我要了!”翻身上马,那马加快,冲刺更快!纵出百步只在须臾之间,跟着回旋,片刻已到高行周跟前,看来此马之神骏处丝毫不在透骨龙之下。
交接军资的都尉道:“高公子好眼光,纯种汗血马以枣红、栗色、黑金为多,白色汗血极其罕见。此马名云翼翻羽,这三千白马,以此马最骏!”
高怀德大喜道:“这……这是汗血宝马?”那云翼翻羽已经微微出汗,高怀德往马肩处一探,果然手上点点殷红,高行周见儿子几乎就在马背上雀跃起来,从小到大,都很少见他如此兴奋。
这时都尉又令人将军服、军旗送上,天策唐军的后勤补给冠于诸国,军衣战袍都是流水线统一织造,因此战场上辨识度既高,又能振作士气精神。
高行周手一挥,喝道:“白马精卒,全体下马,上前!领取战袍!”
他命令一下,两千八百二十三名白马银枪团的精锐便上前,领取了战袍。
高行周跟着下令:“卸甲!换袍!”
近三千人便当众卸甲换袍,跟着高行周命安之虎从都尉手中接过战旗,然后三千人便下场各择战马,半个时辰后,在烈烈作响的“天策白马”旗下,一支全新的白马精骑部队便诞生了。
不得不说,三千精锐骑上三千白马。统一的战袍,统一的白色。一眼望去犹如一片雪影!只是一望便会感受到强大的心理震撼!
来送战马、袍服的都尉看得无比赞叹,白马骑兵自身也是士气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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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行周部换了袍服之后,又过了焦山,黄昏之前就望见了云州城。
张迈进驻云州之后,本部人马入驻城内,在城外设立了三座大营,李彝殷驻扎于西大营,李彝秀部驻扎于南大营。杨光远部驻扎于东大营,最近又新设了一座北大营,高行周抵达之后,就被引入北大营。
人马安顿完毕后,高行周只带了安之虎和高怀德入城,准备去参见张迈,结果在城门口看见了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高行周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高怀德高呼一声,纵马冲了过去,就将那少年抱住,叫道:“怀亮,怀亮!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少年正是高行周的次子高怀亮。他看见了父亲兄长也是激动得乱跳,叫道:“爹爹!哥哥!真是你们!哈哈,他们没骗我!你们没死!”
“胡说呢,我们怎么会死!”
高怀亮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你们不知道啊!云州兵败……啊,不是。云州归唐之后不久,洛阳就传开了消息。说爹爹被困金河山,援兵不至,自刎殉国了,说连头颅都挂在平安城城头了,有往来敕勒川和云州的商人亲眼看见了的,然后没过两天,陛下……哎,不对,是,是那个石敬瑭,他就送来了慰问的东西,还封了我一个世袭的什么将军,祖母哭得死去活来的,又过了两天,娘竟然上吊了……”
高行周眉头一皱,心想自己的浑家也是将门之后,素来坚强,出征之前又早有最坏的打算,怎么会上吊?高怀德已经吓了一跳,大叫:“什么!”
幸好高怀亮赶紧说:“没死,没死!”
高怀德这才放下心来,高怀亮又道:“娘被丫鬟救了下来,消息传出后,宫里也派人来慰问了,然后又过两天,有一天中午,娘忽然将我叫到房中,让一个陌生人帮我乔装打扮,不久奶奶,罗伯伯,徐姑姑,他们也都来了,然后我们就跟着那个陌生人从后门逃走了,混在人群里出了城……”
高行周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敞亮,高怀德也不笨,叫道:“我知道了,那个陌生人,一定是元帅派去的!之前爹爹自刎殉国的谣言,只怕也是元帅设法传出去的。”
“是啊!”高怀亮道:“这个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原来那日高怀德一出云州,张迈就派人南下潜入洛阳,同时散布高行周自刎殉国的消息,那时幽州事件刚刚在酵,但云州事件已经传开,石敬瑭正因云州事件而出丑,需要树立一个忠君的典范,因此闻讯之后略加求证便对高家大行封赏。高家在洛阳有人质的味道,石敬瑭对高家本有监视,听说高行周已死,封赏过后监视反而放松了,天策在洛阳的内应马上潜伏入内,说服了高夫人,又上演了一场上吊的戏码,而后趁着监视稍松,便将高家三口以及两个心腹下人带离了洛阳。
“我们出城之后,就往嵩山走,带我们离开的那位叔叔说奶奶年纪大,不宜长途奔波,就将奶奶和娘安置在嵩山一座小庙里头,他带了我辗转来到了云州。”
高行周和高怀德听到这里,对张迈的苦心都已了然,他们虽已有心归唐,但在岱海的这段日子一直都在为后方家人的安危而牵挂,高行周甚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来到云州,便听到这个从此后顾无忧的大好消息。
高怀德少年心性,闻讯只是欢喜,高行周却是掩面痛哭,叫道:“高行周一介驽将,何德何能,得蒙元帅如此错爱!”
他人在云州北面,这时向南跪下,一拜远方的母亲,二拜城中的张迈,他一跪下,高怀德高怀亮慌得同时跪下,高行周拜了两拜后,回顾身后两个儿子说道:“你兄弟二人记好了!我高家满门,性命福祉都是元帅所赐的!从今往后,元帅令旗指处,不得惜身!家可破、族可灭,元帅之令,不得有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