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是心知无忧所言暗喻苍文,心中一紧,却面不改色道:“那日杯水殿内,我已知首粒解药必是为你所取。我不信你此举仅为诬我,思前想后,这世上若还有人需那解药,又跟你有所牵涉,恐只有血阁那人。“
无忧掩口笑道:“当真高智。”
“看来那人来历不凡。不想苍文居然从未疑你!”
无忧轻笑:“三士桃下坟,一言杀二人。苍文本就智有不及,加之对我情根深埋,难辨黑白也是自然。“
见尔是未应,无忧又道:“凭你心智,此计本是难成。可惜苍文牵连其中,关心则乱,时见一斑。”
尔是知无忧以此相扰,淡淡应道:“你怎知我不是将计就计?”
无忧拱手道:“失礼,失礼。”稍顿,又道:“以你容貌心智,怎会钟情苍文那傻子?”
“难道,你不过跟苍文虚与委蛇?”尔是闻言,怒道,“正因他情动,才会为你摆布,入了圈套。”
无忧嘴角一勾,很是轻蔑。
“你呢?”尔是见状,面容一换,话锋陡转:“若不是苍文,难不成那血阁之人才是情之所归?”
“抑或,”尔是刻意停顿稍许,“你对知日宫主情愫暗生?”无忧闻言,面色突变,又听尔是接道:“敛光居中,觉那弄氏仙人对你着实在意。”
尔是见无忧面色再沉,心知戳到无忧痛处,这方挥袖,倒是收了那蝶群。
“此行,我不欲杀你。”
“哦?”无忧大笑,将思绪收归,正色道:“难不成你欲押我往知日宫,命我于苍文面前还你清白?”眨眼间,无忧面色陡变,怒道:“别的姑且不论!你恶言伤我母女,将我娘亲逼迫致死!怎有清白可言?”
尔是叹道:“你要怪罪,便跟卸甲理论。我不过直言真相,何错之有?”
“我娘亲入了知日宫,修身养性,与人为善。即便当年她确为父……卸甲所擒,囚禁十数载,然此事与盗丹全无相干,你直言讲出,不过意欲挫我锐气,乱我心神。根由不善,何以无戾?”
尔是摸着发辫,笑道:“即便如此,能奈我何?”
无忧哼了一声,半晌方道:“论法力,我恐不及。只是,此时,若他出手,不知应算‘报仇’,还是‘灭口’?”
尔是闻言,心中一震,猛地回身,见卸甲现于街角,面容模糊,甚是骇人。
无忧这便甩袖收了气墙,遥望卸甲,厉道:“今日欲报之事,便是此件——娘亲自裁,尔是跟你皆难脱干系。之后你我形同陌路,互不相欠。”言罢,已是腾身,往麻市街口飞去。
尔是正待阻拦,不想眼前一道白光,卸甲已然出手。尔是缠身其中,便也顾不得无忧。
“你竟害了她?”卸甲一掌扑上,面色虽恶,音调却是微颤。
尔是不敢松懈,忙于应对卸甲进攻,手底未有稍迟,双唇却是紧闭,不作应答。
卸甲见状,双臂齐出,腰下突化蛇形,蟒尾一紧,急急拍至尔是脑门。尔是道行本就不及,此时双拳速度渐慢,更难化解卸甲猛击。
“怎不出刀?”卸甲喝道。
尔是摇头,面现苦笑。脚底发力,腾身后跃,不想卸甲蟒尾恁长,早在其后相待,见其这般,已是自其背后而上,一尾狠狠拍下。尔是中招,血气一乱,登时扑在地上。
卸甲罢手,重化人形,却并不上前,只在原地定定看着,良久,轻叹口气,问道:“此举为何?难道你当真爱慕那知日宫弟子?”
尔是抬眼,一笑,却不答话。
卸甲突地长啸一声,有如风吟,绵长不歇。
“竟为男女情事,杀吾妻,伤吾女!此般恶计,不过争风吃醋。”
尔是闻言,深吸口气,这方轻道:“弄无忧与血阁那人早就相识,你为其隐瞒,究竟为何?”
卸甲一愣,冷道:“青姬之事,与其有何牵连?你莫要声东击西,以求脱困!”
“何困之有?”尔是一哼,“既然你非要说归青蛟一事,我们便理论理论。你怨我为着争风,害其性命。然而,此事罪魁在你,祸头起于金鞋。我便不说,难不成真相便可永埋?”
“你曾应我,此事永不提及。”
“青蛟盘柱,回天无力。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尔是轻笑,“不想苍文未取我性命,你却要报杀妻之仇。真是有趣的紧。”言罢,见卸甲右手呈掌刀形状,自身侧缓缓提起。尔是嘴角又勾,两眼一阖,便不再多言。
卸甲昨日得女桑传信,急于相见,早早便在麻市街候着无忧。未想距血阁脱困不过数日,再逢便已父女陌路。又闻青姬殁亡,痛过摧肝;念及青姬因得知扈间囚困真相,这方自绝,卸甲知其必是满怀怨恨,形神俱灭,日后黄泉碧落,再难亲如昨日。思及此处,不由得老泪纵横,瞧一眼尔是,更是怒从中来,单手一抬,便要将其斩杀面前。
一道白光,夹力带风,正劈在尔是头上。就见她闷哼一声,身周忽现一圈银光,将尔是罩身其中。须臾之间,尔是化形,已成一巨蝶形貌。奇的是,仅有独翅,绛紫颜色,蝶身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