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何以安置眼目在此?“顾冶攒眉,瞧亦不瞧赫连雀尾,沉声诘道。
弄无悯右掌微抬至胸前,四指曲收,虚空掌心,笑道:“即便算计如此,总得保得万不失一才好。”
“想是弄兄早有所料,这方施咒信上——孽障毁信灭迹之时,正是真相大白天下之期!“
“今时今日,顾伯父尚存妄想?”弄无悯冷哼一声,徐徐起身,正面虎尊,接道:”千岁之前,老宫主为吾驱逐,流亡四海,无根**,若非其顾念养默宫上下安危,岂不早来投奔?“
顾冶闻声,以解其意。
“孽障!孽障!”
一旁敲风久不作声,现下见夫君身子轻颤,急火攻心,不由哀叹连连,泪目稍抬,定定瞧着弄无悯,柔声唤道:“悯儿。。。。。。悯儿。。。。。。”
弄无悯似有不忍,垂了眉眼,顾盼左右,唇角常抿未收,半晌不应。
“悯儿,何以如此?可是为妖修所惑?可是那日同来拜贺之无忧?”
“关她何事?”弄无悯眉尾一飞,话中薄怒。
“秋裁。。。。。。汝娘亲现在何处?”敲风颤声,立时收了眼风。
弄无悯唇角一抬,下颌微收,反是直愣愣瞧着敲风,不动不言。
敲风终是不耐,涕泪泗流,悲声呜咽:“生养之恩,以怨报之?”言罢,双膝一软,瘫倒在地。
顾冶两掌抬举尊盖,不得抽身,见状五内滚灼,口唇渗血,尚柔声询道:“可好?可好?”
敲风抽泣不迭,半晌,闻顾冶轻道:“其自称帝孙,弄兄密信有言‘祸起金乌’,尔仍不解其意?”
敲风怔楞,抬眉喃喃:“莫非。。。。。。莫非。。。。。。”
弄无悯轻笑,随即朗声:“老宫主携金乌丹返宫之际,娘亲正是六甲之身。金乌入体,借腹产子。”
此言一落,尊内被困四人皆是大骇,顾冶陡地狂笑,气息出入不顺,连咳数声,方道:“自封帝孙,原不过魔胎,妖邪之流,反称大道,真真贻笑大方!”
弄无悯立时抬声:”落靴赤轮,挂剑银钩,三界誉满,六道俱恭。即便无悯生为天魔,闻则玉箫金琯,食则海错珍馐,入则瑶轩绮构,出则玉珂轻裘,何憾之有?“稍顿,弄无悯斜了眼目,笑意弥深,”倒是尔等,任人鱼肉,尚自尊正道无畏无敌?“
敲风抚心,埋首胸前,径自喃喃:“秋裁。。。。。。悯儿当知,秋裁待汝,亲而无间。”
“故无悯仍尊其娘亲。”
顾放怀稍往赫连雀尾身畔一侧,扬眉顾指:”休得张狂!吾这养默宫,岂可任人欺凌!“
弄无悯浅笑,啧啧称奇:“事到如今,尚不松口,可佩可叹。”
顾冶眉语再三,先是止了顾放怀说话,后便柔柔瞧着敲风,脉脉之情,依依之意,无奈早为弄无悯所查。
“顾家长辈,想来是欲拼尽全力,放手一搏?”
弄无悯话音未落,身形一闪:仆若崩崖,势导千钧,两掌催发之际,便见那虎尊四围,黑云乍起,扭转盘旋,匆促压顶。
“俱是贪杯之辈,当知酒入愁肠肠百结。”
顾冶敲风闻声,对视一面,感掌上力道见轻,抬眉细观,那虎尊尊盖自离,现下顾氏四人,全为黑云所逼,不得伸展。
“父亲,娘亲,这是。。。。。。”
顾放怀一言未尽,便见那黑云膨至百倍,初时紧缩,立时动如连弩,矢却稀奇,非金非铁,长不过两寸,细不足三分。
顾冶凝眉,惊见那矢头尾并俱,两须两足,顾冶心下一紧,密音敲风道:“此物想是上古怪虫,名唤‘绥女’,万不可大意!”
弄无悯稍退几步,徐徐落座,一派闲适,轻道:“顾伯父渊博,无悯好生佩服。此虫,正是绥女——百死不僵、百折不挠,入体结于肠,外阻塞而内盘转,自古至今,无人堪受。“
敲风闻听,泣落无声,心下反是暗舒口气:悯儿,吾待尔至亲,现下虽生,实不若死,肠早寸断,何需绥女?
顾冶稍近敲风,亲扶其肩,眼风一扫,已是落于顾放怀同赫连雀尾身上。敲风立解其意,不由强打精神,振奋心情,喃喃暗道:夫君所指不错,吾儿放怀决不可丧命此处,否则,帝女天魔,万物当作刍狗!
思及此处,顾冶敲风两掌相连,单掌向上,一时间疾风乍起,将那近前绥女虫吹翻倒退,一时难以入身。
“苟延残喘。”弄无悯眼目未抬,一掌掌心正对虎尊,阖目驭气,唇角一抬,一条金光火龙舞爪向前,呼啸震天。顾冶敲风沉定心绪,相对两掌齐推,紫气一团,立时扑往金龙。两气交缠,金紫斗艳,顾氏二尊年岁虽长,然弄无悯生而神力,且二尊受创,心神早疲,时辰一久,高下已分。
顾放怀同赫连雀尾经此迫迮,早是丧魂,见高堂不敌,更是怵栗耸兢,呆立原地,尾指发尖,皆不敢动。
弄无悯尤是悠游,再待一刻,顾冶敲风对望,颔首同时,缓撤了前伸两掌,并于一处,阖目闭气,那同绥女虫相抗掌力亦是收归,齐齐扫向顾放怀同赫连雀尾。
弄无悯眉寸渐紧,耳后闻一轻音,觉而不肆,两臂在前,两腿立抬,平于地面,侧目便见殿外一股急流汹汹而至;弄无悯垂眉,见袍尾下坠,唇角稍抿,腰上陡地发力,身子一个打旋,恰将那急流避过,莫言头身,连其衣袍,未湿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