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见了好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道:“有话好好的说,别像个要糖吃的奶娃娃——到底出了什么事?”声音却温和下来。
顾玉脸憋得通红。半晌才道:“我继母要把她娘家的侄女许配给我……”
宋墨暗暗有些自责。
顾玉不过比他几个月,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不过是家里情况复杂,没人敢主面帮他做主,这才耽搁了下来。
这些日子他只顾着自己的事去了。对顾玉的确有所疏忽。
他神色渐肃,道:“皇后娘娘知道这件事吗?”
顾玉摇头,道:“这件事我是我无意间听说的……”可就是这样,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会娶个和继母有血缘关系的女子,他就觉得无法忍受。
望着他满面的嫌弃,宋墨沉吟道:“你是嫡长子,婚姻关系到云阳伯府的兴衰。令尊决不会草率行事的。从前是你太荒唐了,令尊怒其不争,这才不管你的。你现在好生生地做事,令尊自然不会像从前那样待你了。可我们也要防着万一。这件事我会帮你留意的。但你自己也要有个章程,我才好帮你出主意。”
宋墨愿意帮他,顾玉心里如块大石块落了地。想到自从他和宋墨、汪清淮开始做生意,父亲对他的态度就有所改变。他不禁点了点头。
宋墨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冯绍他们在暖阁里赌钱。你去找他们玩去吧!”
这次顾玉没有避开宋墨,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跑去暖阁凑热闹,而是吞吞吐吐地问宋墨:“嫂嫂,她待你好吗?”
宋墨嘴角不可抑制地绽开一个微笑:“挺好的!”
整个人如春天里的枝叶,在春风中缓缓地伸展开来。
顾玉顿时有点羡慕,又有点忌妒。
※※※※※
花厅里,窦昭指挥着素心等人给打牌的女眷们续茶。
窦家只来了六堂嫂郭氏和十堂嫂蔡氏。蔡氏没有看见窦明,奇道:“咦,怎么没见五姑奶奶?”
在她看来,同父异母的两姐妹,妹妹抢了姐姐的丈夫,结果姐姐反而嫁到了更显赫的人家去了,而且妹妹先嫁,封诰还没有影子,姐姐后嫁,却已是外命妇了。姐姐应该很得意才是。所以她的声音很大,在花厅里回荡。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窦昭的身上。
窦昭不动声色,笑着将六安瓜片摆放在了陆老夫人的面前,正要开口说话,景国公府的张二太太石氏却抢在她前面笑道:“夫人的妹妹好像有点不舒服。昨天夫人请自登门拜访,我婆婆直赞夫人是性情敦厚,让我们几妯娌和夫人多多亲近亲近。大嫂原来也准备和我们一起来的,没想到临出门的时候,大嫂却说自己娘家的弟媳身体讳和,要回去瞧瞧,临时回了济宁侯府。”她说着,掩袖而笑,道,“过些日子,我们家的梅花也该开了,我婆婆说,我们也应该学学夫人,没事的时候就把人请到家里来热闹热闹,准备在家里办次赏梅宴,到时候诸位夫人和姐妹们可不要推辞,一定要去和我们妯娌乐呵乐呵才是!”
众人哈哈应着好,坐在一起说话的就议论起今年哪家府第办了什么宴,好不好玩;打牌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牌座上,盯着上家,卡着下家,旁边的事一律听不见。花厅里立刻恢复了刚才的热闹,谁还亲情顾得上窦明到底怎样了。
张二太太就朝着窦昭眨了眨眼睛,道:“到时候可要请夫人帮着推荐个好厨子才是——刚才佐餐的酱菜做得不错。”
窦昭笑着点头,却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世人都喜欢迎高踩低,她不过成了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还没有对窦明怎样,就有人为了奉承她而帮她出手收拾窦明了。
窦明如果知道嫁给济宁侯府是这样一个结果。不知道会不后悔?
念头一闪而过,她笑着招呼一直紧张地跟在她身后的萧氏:“你坐会吧!闻午膳还有大半个时辰。”
萧氏眼底闪过一丝感激。
这里的人她一个不认识,她们玩的这些她一样也不会。
同样是从乡下嫁到京都的豪门,英国公世子夫人却游刃有余,大方得体。
想到这里,她望着窦昭的目光就变成了深深的敬佩。
此时的窦有,正伏在床上嘤嘤地哭着。
穿着侯爷蟒服,一副要出门打扮的魏廷瑜皱着眉头,急得在床前团团转:“你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你到底要怎样嘛?这样哭哭啼啼的。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是你要看我的笑话吧?”窦明抬起头来,满脸泪珠地望着魏廷瑜,楚楚可怜,犹如雨打的蔷薇,“今天是我回娘家住对月日子。窦昭却偏偏选在这天在家里宴请宾客。这也就罢了,可你接到了请柬,竟然和我商量,说要先去英国公府给窦昭道声贺,再送我回娘家……天下间有这样的事吗?是我窦昭重要还是我重要?你可别忘了,我才是你名媒正娶的妻子!”
魏廷瑜神色尴尬,辩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关。从前宋砚堂待我不错,后来我们又做了对不起你姐姐的事,她却大人大量,没有和我们一般计较。今天是他们的好日子。我们去给他们道声贺,捧个场,也算是对从前之事的一个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