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年青溟学试,天下人都会挤破头,凤知微想起那日听见的弟弟和娘的对话,心想那批和他交往的狐朋狗友想必都是青溟书院的?果然纨绔。
她此时很饿,无处可去,还牵着个累赘,心想不如去要点吃的?
于是便带了玉雕去敲门,敲了一阵子,边门打开,一个老苍头探出头来,凤知微将来意说了,那老头翻翻白眼,粗声道:“一杯水一百两银子!一个饼一千两,拿不出,滚下山!”
凤知微愕然——这是水还是玉液琼浆?难道沾了青溟书院的牛气,连水也高贵了?
好在她一向性子好,想让她生气不太容易,还是赔着笑:“老丈……家兄有病,好歹通融一下……”
“对,我知道你家兄有病,还知道你早年丧父寄人篱下受尽冷眼兄不友弟不恭被逐家门流落江湖险些被卖入妓院……”老头翻白眼,意态飞扬手一挥。
凤知微惊叹的仰望他,唏嘘道:“您怎么知道的?真是一点都不错!不过我没被卖入妓院……”
“你没卖入妓院就是你姐姐被卖入妓院,不过就是这些!”
凤知微听得有点不对,转头看看,这才发现四周都有人裹着毯子席地而睡,有人衣着光鲜,但大部分衣衫褴褛,形容枯槁,脸色比她还黄,表情比她还可怜,衣衫就差盖不住屁股,都巴巴的望着那老苍头,眼底闪着希冀的光。
凤知微心中一动,若有所悟,老苍头已经恶狠狠再次关上了门。
苦笑一声,凤知微摇头要走,突然过来一个少年,斯斯文文对她一揖:“兄台。”
凤知微不明白他过来做什么,还了礼,看那少年容貌清秀,一双眼睛尤其特别,似有星火于其中璀璨,看得人目眩。
那少年神秘兮兮凑过来,道:“兄台是不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凤知微肃然求教:“愿闻其详。”
“书院辛院首,早先出身寒门。”那少年低笑,“是以对寒门学子一向照顾,所以……”
凤知微恍然大悟——所以不管有钱没钱这些人都扮成颠沛流离衣不蔽体一个比一个凄惨的穷酸好让辛院首看中得以进入书院。
所以看惯了这一幕的老苍头以为她也是扮穷大军的一员直接给她吃了闭门羹。
何其冤枉!
“既然知道这里面有假,为什么不干脆杜绝?”
少年神情中似有敬意,道:“辛院首说,将这些人驱逐容易,书院也能落得清静,但是假如其中真的有贫苦却又有才学的人,岂不是白白断送了人家的机会?所以他并不阻止,偶尔还会出来亲自选拔,只是要想过这老头一关,就很难了。”
凤知微笑笑,道:“辛院首真是慈悲心肠。”
“那是!”少年仰慕的道,“院首大人人品贵重,心地良善,扶老恤贫,不慕女色,私德谨慎,洁身自好……”
他赞得滔滔不绝,凤知微微笑听着,心想这说的是正常人么?还有这小子声音这么高,不会是想让老苍头或者随时可能出门的辛院首听见吧?
突然又听见他悻悻叹气,放低音量道:“小弟是从南海过来的,不知道此地规矩,穿得实在太漂亮了些,想要在山下穷人家买些旧衣,不想山下人居然因为卖旧衣都卖成了富户,个个衣裳比我还光鲜……”他连声叹气,神情十分惨痛。
凤知微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道:“兄台可是看中小弟这身衣服?”
“然也!”那少年一合掌,“兄台痛快!小弟出一百两银子,买您外衣就行,小弟这套南海鲛丝长衫,也归您!”
“好,成交!”凤知微比他还爽快,立刻开始脱外衣——一百两银子卖一身小厮衣裳,还饶上一件名贵外套,傻子才不换!
她衣裳一脱,叮的一声响,一件小小物件从袖筒夹层里掉落,凤知微还没看清是什么,那少年已经抢先拣起,拿在手中仔细一望,顿时“咦”的一声。
他掌中是那块田黄印鉴,那少年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眼光突然就变得狼似的。
凤知微愕然看着他,心想这人看起来就是出身大富之家,不会对一块田黄石也起贪心吧?
那少年捧着田黄石,喜滋滋道:“你有这个怎么还……”一抬头看见凤知微愕然眼神,顿时改了口,笑嘻嘻凑过来,肘捅了捅凤知微:“大哥,咱商量个事。”
凤知微有点奇怪这小子怎么突然亲热了许多,还这么自来熟,随口问:“怎么?”
“您也想进书院是吧?”少年低笑,“小弟包您能进,只是有个小小要求,您进去的时候,说小弟是您的随从,如何?书院允许每人带两个伴当入学,哦忘记自我介绍,小弟姓燕,来自南海燕家。”
凤知微目光一闪,南海燕家,天盛三大潜族之一,和天战世家、轩辕世家并称于世,据说早先都是皇族,后来为大成吞并,隐退的前皇族势力渐渐由前台转向幕后,不再闻声于朝野。而在草莽之间,三大家族势力雄厚,天战世家稳控江湖;轩辕世家是商业巨头,掌控全国医药、锻造、纺织等业;燕氏则为海上霸主,麾下有全国最大的船舶工坊,遥远的明海之上,燕家船舶的风帆,遮天蔽日。
商家财势雄厚,在这天子脚下的帝京却鞭长莫及,但无论如何,燕家子弟,值得结交。
“怎敢委屈兄弟做佣仆?”凤知微猜想关键在那田黄石身上,却也不问,只微笑推辞。
那小子发了急,跟过来道:“每月纹银三千两,供大哥零花!”
“无功不受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