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太不语,董国公缓声说道:
“夫人放心,书儿打小福厚,未必如云初一样命苦,再说,旬廉只有18岁,这次如能夺得军功,前途将不可限量,书儿随他出入将军府,也风光无比,不会被人欺负了去,这未尝不是好事。”
听了这话,太太不觉落下泪来,委屈地说道:
“听说这旬廉为人放荡不羁,家里已有多房妾室,这两年和江公子一起厮混,更是眠花问柳无所不为,只因一个月前,偶尔在星宿院撞见书儿,便上了心,三番两次地上门提亲,妾本以为旬大将军不过是个一品武官,怎能跟老爷您比,一口回绝了,也没再放在心上,谁曾想旬大将军竟求万岁下旨赐婚,妾虽替书儿委屈,却也认了,指望旬廉娶了书儿后,看在国公府的势力上,能收敛些,不想如今竟然……妾一想起这事儿,心就揪着。”
自己虽贵为镇国公,但几代罔替,早已远离朝堂,只是个世袭的虚职,体面些而已,尤其近两年,因为与万岁政见不和,更是备受猜忌,论实权怎能和节制10省军政的大将军比?更何况万岁要对赤国用兵,怎能不安抚旬将军。听了太太的诉说,董国公脸色灰暗,只连连叹息,再强硬不起来,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见太太落泪,喜梅乖巧地递过帕子,又为她倒了杯茶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正无语间,喜兰敲门走了进来,抬眼见董国公也在,微一怔神,随即也感到屋里空气的凝滞,脚下迟疑了片刻,硬着头皮上前见了礼,和喜梅换了个眼色后,屏息立在一边,不敢说话。
太太也回过神来,拭了拭眼睛,将帕子递给喜梅,端起茶了吹了吹,呷了一小口,这才慢声细语地问道:“四奶奶身边的人原本就少,你不在那儿好好伺候,又跑来做什么?”
喜兰忙上前回道:
“太太教训的是,奴婢该罚,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四奶奶……”
见喜兰检讨起来没完没了,太太皱皱眉,不耐地打断道:“行了,说正事儿,四奶奶又怎么了”
“回太太,四奶奶要去落雁湖,因那儿常有星宿院的人出入,奴婢和喜菊担心四奶奶撞见什么人,出了意外,又劝阻不了,喜菊这才急着打发奴婢来回您。”
听了这话,太太脸色一沉,射出两道寒光,冷冷地说道:“什么?云初去了落雁湖?”
见喜兰点头,太太怒道:
“居丧之人,不好好守丧,怎能四处游玩,不安于室!”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旗帜
见太太发怒,喜兰一哆嗦,随即也知太太误会了,忙解释道:“回太太,四奶奶没出露院,是从后院的西角门进去的。”
“上次云初出事儿后,我不是已吩咐人把那个角门封了吗?
“这个……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今儿见那西角门只是锁了,钥匙在孙妈处保管,四奶奶原也不记的这些,也是去后院偶尔发现了,强要过去,奴婢和孙妈紧着劝,四奶奶最后发了怒,罚了孙妈,强要了钥匙”
太太皱皱眉,回头对喜梅说道:
“你去一趟,就说我这有事儿,传四奶奶过来,顺便把角门的钥匙都收了,拿我这儿保管。”
喜梅应了声,转身朝门外走去。
“回来,不过在自家院里游个湖,能出什么事儿?大惊小怪的。”
还没到门口,喜梅便被董国公喊住,听了国公爷的话,喜梅打住身子,转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太太。
“老爷,星宿院紧挨着落雁湖,那里的幕僚没事常结伴去落雁湖游玩,如今云初出入那里,万一撞上了,生出事情,伤了体面反不好了,妾这也是为云初着想。”
“云初也是知进退、识大体的人,即便撞上,能出什么事儿?再说栾国崇文,万岁从不阻止士子才女在一起吟诗对赋,她在娘家时,栾祭酒就从不阻止她参加栾城一年一度的诗会,还连着三年拔得头彩,被传为佳话,如今刚嫁入我们府,就强加限制,会让她生出嫌隙。”
“老爷……”
“她总是你的亲外甥女,进门没几天,爱儿便……本就委屈她了,在自家府里,怎好再限制她自由?”
听了这话,太太全忘了屋里还有一地的奴才,忍不住声音又尖刻起来,看着董国公道:“老祖宗的规矩,那容得女人出入诗社、集会,你看看现在,动不动男男女女的在一起吟诗作对的,成何体统,那些伤风败俗的事儿还少了,真是世道浇漓,人心日下!”
太太说完,出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接着说道:“云初新寡,按祖宗的规矩原就该安安份份地守着,那容得……更何况她名声显赫,果真能争回一块牌坊,那容耀自是与别人不同,满族的人都瞧着她呢,那容她出半星差错,白白地坏了名声。”
古礼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要内外各处,男女异群,更是要求女子要不窥壁外,不出外庭,换句话说,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跨,但栾国历代皇帝崇尚文风,喜好诗词,尤其墨帝,更是喜欢能吟诗作赋的女子,要求自然也宽松了些,他在**闲来无事就常常召集妃子举行一些什么牡丹会、芍药宴啦等,只要御花园里哪个花开了,哪个花谢了,便以其为题连诗做对,或赞赏、或悼念,总之,借题发挥,热闹一回。那些才貌双全的妃子自然倍受宠爱,久而久之,民间也争相效仿,墨帝索性便允许民间女子可以蒙着面纱出入诗社,参加集会,所以才有了云初连续三年夺魁,名扬天下的事。
凡事有好的一面,自然也有坏的一面,试想想,一群被礼教紧紧地束缚着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日子久了,尽管蒙着面,也会生出一些儿女情长之事,这压抑久了的激情,一旦迸发出来,有如洪水泛滥,更是无可抵挡的,这在古代可是大逆不道、伤风败俗的,于是,自墨帝允许女子参加集会以来,不仅那些权贵,包括大户人家每年多多少少都会爆出些有伤体面的“丑闻”,成为人们饭后茶余的谈资。
像云初这样出类拔萃,才情不让须眉的女子,毕竟是风毛麟角。因此,女子抛头露面虽是朝廷允许,仍被栾国大部分人所不齿,尤为大户人家视为洪水猛兽,被屡屡禁止,太太自然就是其中之一。
在董国公看来,太太所言不错,自古纲常已定,女子就应当遵从三从四德,安于内室,相夫教子才对,但云初自与别人不同,她天赋异秉,才华横溢,俨然已经成了栾城才子追捧的楷模,也因此,明知董爱命不久矣,依然将她娶进国公府,不为别的,只为将这个旷世才女收在府中,做为他招揽人才的一面旗帜。
果真将云初藏在内府,如太太所言,不得出二门一步,又怎么吸引栾城才子投奔国公府,他费尽心机把云初收进来还有何用?白白浪费了她的才情。想到这,董国公挥手打发了众人,待喜梅关上门,董国公这才看着太太,低声说道:“夫人的担忧我何尝不知,但夫人也知,当今朝廷以文御武,我空有一腔报国之志,终是一介武夫,言论政见不为万岁重视,偏偏忠儿,孝儿、仁儿、爱儿、信儿中竟无一人喜文,义儿、和儿倒是喜文,奈何尚在童龇之年,不足为外人道,我虽大开府门,广招贤士,但肯投奔而来的,都是些莽夫,竟无半个文人,云初在我们府中,能招那些文人雅士投奔于我,就像那祭酒府,果真我能通过这些文人,重新受到万岁的重视,圆我报过之志也是好的。”
听了这话,太太微一怔神,随即说道:
“前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