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正看罢,不由点点头,心中思量道:“屋中倒是深合‘听雨轩’的意境,看来,秦桧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啊!”
落座之后,秦桧看了包正一眼,然后说道:“包贤侄对书道有如此造诣,必是饱学之士!”
包正口中连连说道:“丞相谬赞,在下实在是愧不敢当!”同时心中暗笑:“我刚刚把繁体字认了个大概,勉强能用毛笔涂鸦,确实当不起你的夸赞!其实,有很多人大概也都看出了这个问题,只是碍于身份,不好直说罢了!”
秦桧手拈长髯微微颔首道:“听说包贤侄善于断案,在谈笑之间,就抓获了窃取库银的大盗,随后又在灵隐寺拆穿了佛像出土的秘密,真是年轻有为啊!”
包正听了,心中暗惊:“这家伙好灵通的消息,灵隐寺之事竟然也听说了,看来,他的眼线是遍布了临安,今后行动的时候,要更加小心谨慎啊!”
口中却回答道:“叫丞相见笑了,微末之技,不值一提!”
秦桧说道:“老夫今日请你前来,乃是因为内宅书房中的丢失了几副字画,都是老夫平日心爱之物,所以想借助你的本领,帮我找回失窃的物品,到时候,一定在圣上面前为你美言,包贤侄就可以和老夫同朝为官啦!”
包正听了,心中登时雪亮:“原来,秦桧这厮在金殿上之所以要阻拦对我的封赏,是因为保举我的人有问题。无论是岳飞,还是韩世忠,都和他是死对头,这厮总不能随着顺情说好话吧,所以就推起了横车。现在又来主动拉拢我,是想让我来承他的人情,加入到他的阵营中来!”
包正终于明白了官场之中,派系林立,相互之间,明争暗斗,虽非刺刀见红,却也是暗潮汹涌。可是,他自己又该站到哪一队呢?是以岳飞、韩世忠为首的主战派,还是以秦桧为首的主和派?一时间,包正仿佛站到了两个路口,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秦桧见包正忽然发起愣来,于是又说了一遍:“包贤侄,可愿意帮助老夫否?”
此时,包正心中终于下定了决心:“战也好,和也好,忠也罢,奸也罢,都是别人的议论,自己又何必太在意呢。以前自己不是定下了‘不拘小节、不失大义’的原则吗?”
于是起身拱手道:“丞相抬爱,晚辈敢不从命!”
秦桧听了,手拈长髯,哈哈大笑了几声,对待包正的神态,更加亲近了几分。因为既然包正接下了自己的任务,那就是等于倾向了自己的阵营之中。可是,他又哪里知道包正内心真正的想法呢!
包正于是说道:“丞相,可否带我到现场查看?”虽然他从一支梅嘴里,已经清楚地知道了案子的整个过程,但是为了掩人耳目,表面文章还是要作的。
秦桧说道:“无妨,只是案子已经过去了一些时日,恐怕难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唉!要是早几日结识包贤侄,可就好了!”这秦桧爱书如命,真要是丢了一些金银财宝之类,他也许倒不会在意,但偏偏丢得是字画,实在是叫他心疼啊!
于是,包正就随着秦桧,穿堂过院,来到了内宅。秦桧指着最为幽静处的二楼道:“包贤侄,那里就是老夫的内书房。”
包正听了,不由赞道:“小楼夜半听春雨,闻得书声伴雨声。丞相格调高雅,果非寻常。”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楼下。忽然从楼上传来叮叮淙淙的琴声。包正虽然不通古代的音律,但也觉得琴声入耳,静心凝神。仿佛如同一只温柔的纤手,轻轻抚过自己的心田,舒坦异常。听着听着,包正不由入神。
秦桧见了包正的表情,心中十分得意,于是询问道:“想不到,包贤侄也知音啊!”
包正摇头道:“在下对于音律,实在是一窍不通。但是楼上的琴声,正妙在此处,如果只是知音者才能领悟,那岂不是曲高和寡。但此曲却如春风吹拂万物,万物皆有感。实在是高明之至,高明之至!”
秦桧听了,先是一愣,继而朗声笑道:“今日听包贤侄的妙论,尽皆与众不同,令人耳目一新。看来,果非寻常人也!”
其实,包正毕竟是来自另外的一个时代,而且能从宏观上把握这段历史,可以说,绝对是“高瞻远瞩”,所以,在他们眼中,自然就不同凡响了。
这时,楼上的琴声戛然而止,似乎弹琴者也听到了楼下的谈话。于是二人拾阶而上,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忽见房门打开,一个黄衣女子现身出来。轻轻地向秦桧唤了一声“爹爹!”
秦桧慈爱地笑道:“娥儿,我一听到琴声,就猜到是你在这里弹琴。而且,你的琴声,叫不通音律的包贤侄都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哈哈哈!”
此时的秦桧,在包正眼中,和一个喜欢向别人夸耀自己孩子的老父亲没有什么区别。包正心里暗道:“包正啊包正,不要被世俗的偏见蒙蔽了自己的双眼。俗话说得好‘秦桧还有仨好朋友’,更何况对自己的女儿呢!”
于是,就打量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只见她头发随意梳拢在一起,用一根黄色的绸带系着;脸上竟然不施粉黛,只是唇间点了一抹微红,身上是一袭黄衫。整个人,给人一种淡雅宁静、闲适自然的感觉,仿佛就是秋日里,东篱下的一朵菊花。
包正不由脱口而出了四个字“人淡如菊”。那黄衣女子听了,面上一红,微微一福,然后就急匆匆地去了,只留下了一缕淡淡的幽香,从包正身边飘散。
秦桧嘴里数落着:“这个丫头,来了客人,也不打下招呼,越来越没有规矩啦!”嘴上说着,脸上却是一副笑眯眯的神色。
于是两个人上楼,包正在书房里转了一圈,基本也没有什么发现。反正他心里早就做好了打算,现在只是走过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