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峮甩手解下外衫,扔给了一边的内侍。
“在看什么?”他似对水笙没有行跪拜之礼并不见怪,径自拿起放在桌面的书,翻开封面看名字。
水笙咬了咬牙,开门见山说道:“我想见大殿下。”
李峮翻书的动作突然凝止,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凌厉无比。复又转头,继续做着翻书的动作,一言不发。只是那手上的书页,翻得快过轻风。
“我想见大殿下!”水笙固执地说。
书页翻飞,突然,静止。
“可以。不过……”李峮看着她,带着诡异的笑容,“若是你答应做我的皇后。我便让你见他。”
水笙一愣,万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条件。
“做不做皇后,与我什么相干?不是你定的吗?”
“现下许多人都不同意让你做皇后。即便是我,也不能一意孤行。”
水笙冷笑一声:“你一意孤行地事情还少了吗?再说。难道我同意了他们就不会反对了吗?”
李峮诡笑道:“但是你同意,并不能改变他们的主意。但一旦你有心要去做这件事,那就没有人可以挡在你面前!难道不是么?”顿了顿,他又道,“你在父皇的内宫里。削尖了脑袋往上爬,如今机会就在面前,你难道肯放过?”
水笙心头剧震。说实话,她在宫变之后,确实不曾动过再往上爬地念头,皆因自己的身份太过敏感,本已不好过了,若是还站到众人地顶点,更是会成为风浪尖的醒目目标。招来八方暗箭,举步维艰。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她一向最擅长的隐居幕后,暗中操控。
但不可否认。若是能成为皇后,她能够施展的空间更大。正所谓危机越大、机会越多。端看她能否把握,指挥得当。
“为何一定要是我?”她左右徘徊。难以抉择。
李峮却不说话,看着她地眼中,深邃难测,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仿佛什么都有!
对视良久,李峮渐渐失去耐性,乃冷然道:“你自己考虑,总之,若不答应,你就别想见到李荃!”说罢,转身就走。
水笙深吸口气,当机立断,缓缓跪下,行了自李峮篡位以来便再未行过的跪拜礼。
“皇上,臣妾遵旨。”她终于承认了李峮的帝位。
李峮顿住脚步,倏地转过身来,看着她,脸上浮起复杂的神色。德。”他高呼贴身太监的名字。
“奴才在。”王德急忙走近来。
“领皇后去天牢!”他怒声道,明明是自己以此要挟水笙答应,真正听到水笙的屈服却又觉得满腔怒火。“是。”王德小心翼翼答应着,没胆子提醒皇帝水笙此时尚未册封,还算不得皇后。
李峮大步走出去,再不回头。王德暗自松了口气,转身看着水笙道:“娘娘,请随奴才来。”
水笙的嘴角泛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谦逊道:“有劳王公公带路了。”
王德受宠若惊,急忙道:“不敢,能为娘娘效劳是奴才的荣幸!娘娘要去探视废太子,本不必人带,自去便可以了,但皇上圣旨以下,除皇上亲口应允,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这才要奴才也走一趟。圣命难违,娘娘请勿见怪。”
水笙心中微凛,面上却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荃地形势,怕是已经糟糕至极了!
天牢设在皇城一角,本就属于禁军的管辖范围,又特意加强了戒备,围得个铜墙铁壁似的。
与一般宫房并无二致地外表,看上去一点也不起眼,很容易就被淹没在如山的宫殿群中。然而水笙却知道此处机关重重,明地、暗地守卫不计其数,稍微行差蹈错便会送了一条小命,所以一般无事谁也不会想到这边来,便是连接近都不敢。再加上此处乃是关押重要凡人之所,枉死的人命不知凡几,常常有闹鬼地传闻,于是除了狱卒和当班的值守人员,更是谁也不想来。
此刻,水笙带着倩雪,在王德的引领下缓缓走近这座看似平凡,却令人闻名丧胆的牢房,还未到近前,已经感觉阴风阵阵,头皮一阵阵发麻。
倩雪浑身都抖得像筛子,跟在水笙身后一脚高、一脚低地走着,还不时东张西望,紧跟着水笙不敢稍离。
王德也有些瑟缩的样子,水笙不由笑道:“怕什么怕?便是有鬼,也会来找我,与你们有什么相干?”
倩雪和王德睁大了眼看她,她自嘲地一笑。
怕是这两人一辈子做出来的亏心事也没自己多吧?!
说说话分散了注意力,果然没那么害怕了。三人来到天牢门口,有狱卒尽忠职守拦住了他们。王德出示了腰牌,再加上以前就跟这些人是一党的,说是皇帝口谕他们也没多怀疑,顺利便进入了天牢。
水笙静静地看着,将一切记在心中。
走过一间间牢房,里面关押着形容枯瘦的犯人,不论以前多么的风光无限,到了这里也只能是蓬头垢面、满身创痕,以及对未来的一切茫然绝望。
在这里关押的人,仅以身死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动辄罪诛九族乃是家常便饭。
难闻的臭味扑鼻而来,也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只觉得能把昨晚吃的东西都呕出来。呻吟声、哭嚎声、还有疯子般的怪笑声,混杂着铁链的“锒铛”声,交织成一片听觉上的阿鼻地狱,让人恨不得把眼睛蒙上、耳朵堵上,才能逃脱那种心惊胆颤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