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个时候事务缠身,段荣春纵使做了准备,也没有打算在这里住下,院中仍能看见飞灰。
而现在余府被装饰得焕然一新,墙壁也被新粉了一遍。处处透着余杏娇记忆中余府最初的样子。
余杏娇抿了抿唇,似乎又想要掉眼泪。
她的确什么也没有准备,但段荣春从很久以前就在规划着他们一起出来的事情。
离开了皇宫她怅然又开心,毕竟那里埋葬了太多太多他们的回忆。
那些好的、坏的,现在看来都是珍贵的。而这份珍贵,也都是因为身边的这个人。
想到此,她又握紧段荣春的手,十指相扣。
余府就在京城,曾经相邻着的高门大户们,在这些年中已经破败了一小半。
整个院子很大,大到让人感觉空旷,余杏娇纠结了很久,决定不住在这里,而是和段荣春在京城买一个小院子。
但是他们要在余府做更重要的事。
段荣春本来坦坦荡荡的人,在此刻却突然又有了久别重逢的羞赧。
——他们将要在余府举办大礼,既是嫁、又是娶。不管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虽然一切都匆促,但是这件事在余杏娇心中早就是事实了,也不必有什么心理建设。
她也明白,他暗中准备了很久。——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大礼当天,余杏娇本来还有些怅然,——即使他们两个人是欢喜的,但是终究没有人来分享这份欢喜。
但是在今早她收到了皇后娘娘送来的贺礼,仍然和那些年中她每个生辰都细心准备的一样。
还有皇上教身边太监送给她的一张锦帕,那是她曾经给他的东西。那年陈皇后重病,周景被关在中宫殿外,只有她抹掉了他的眼泪,带着他教训一众太监宫女。
如今,他已经不再把这种事情当做天大的伤心难过,可余杏娇还是他心中的“双杏姑姑”。
余杏娇看着桌上锦盒中的东西,忍不住一眨眼就滚下一串儿泪珠。
段荣春请来的喜娘却连声叫道:“别哭了,小娘子,这种好事情,在今天这种日子怎么能哭呢。”
她是城中的全福人,并不知道眼前的东西是谁送给余杏娇的。只是看着他们两个人单薄得很,心中也是不忍。
余杏娇很久都没有和人这么对话了,她抹掉了眼泪然后笑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身后仍有下人来回忙碌。
府中一众下人都是段荣春新买来的,他们并不太清楚家中单薄的两位主子的底细。更不知道他们的过往。
虽然在自己家送嫁,男方和女方的人都混在一起,实在不太怎么有体统。
但是这一对夫妻给银子给的很多,而且待人接物是看起来也是周全体面的,他们便也没有仔细想。
他们只是当他们是有隐情的,毕竟前几年先帝昏庸无度,加之雪灾洪灾不知道葬送了多少家户。多的是人失去亲人、提身北上。
一众下人以为他们就是那个时候结识的一对有缘人,这也就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如此熟稔。
送嫁,是从余府到了他们新买的院子里。
余杏娇坐在轿子中,听着外面的乐声,心中始终还有虚幻感。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这样的一天。
就像普通的新娘一样,过最普通也是最珍贵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