忿忿的冲了出来,君心满心的委屈和沮丧无从发泄。从冥宫出来是一片杂草荆棘的荒野,很远很远的地方一派灯光,据说枉死城在那儿。
他漫无目的的蹓跶,心里的悲哀越发浓重。
但他的悲哀不是因为回不了人间,只要可以跟殷曼在一起,什么地方都不要紧。
而是他这样劳苦奔波,用尽心血的收集微尘,在殷曼眼中却是无关仅要的事情。
等难听的驴嘶声在他身边响起,他抬头,跟那个笑面虎的死人头子面面相觑。
「唷,在荆棘中散步,真是特别的兴趣。」周朔摸了摸下巴。
君心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看你成天都在闲晃。你真的是冥界主人?一点正事都不用办?」
「我正要去找十殿阎罗会酒下棋,谁说我不办正事?」他招招手,「上车吧。瞧你脸都快纠成包子了,随我散散心去。」
君心发闷了一会儿,爬上破驴车。「会酒下棋算什么正事?」
「和部属博感情也是很重要的。若不是欠了我太多酒钱赌债,他们会卖命几千年不敢抱怨?」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说地奘王菩萨非常心慈。」
「我是很心慈啊,赌债酒钱都没追加利息。是说本金就够他们做牛做马的了。」
…………
随着周朔乱跑,他发现这个冥界比想象中的大很多很多。就像个深不见底的无数地下楼层,除了地表上的建筑,地下还有数不清的层面。每个楼层都有相关主题的部门,可以应对四方天界和魔界的要求。
在他这样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许多刑罚惨无人道、完全罔视人权(或鬼权?
),但只要是哪方的头子希望照这种戒律,周朔都有办法执行。虽然他们去巡逻的时候,许多执刑的地狱都已经停工,但观看刑具和标准执刑流程就够触目惊心的。
「封天绝地了,我也不用应付天界那些『特别』的嗜好。魔界的老大容易沟通多了,现在我们准备往『褫夺自由』的方向去洗罪,而不用酷刑了。」周朔耸肩,「这样也好,不然牛头马面部门老有职业病,长年看心理医生也是很贵的。」
…牛头马面还要看心理医生啊?
「一开始就不该有这种酷刑。」身为现代人的君心不忍卒睹。
「我也这么觉得。要罚也罚生前,罚死后做什么?但天界自命统治者,偏偏公文速度缓慢如蜗牛。等确定罪罚可以执行,往往人都死了。而且死人的行踪好掌握。」他摊手,「所以我就成了集中营的魔鬼头子。」
「但你还是执行他们的要求。」
「对,没错。」周朔点头,神情一派平和,「我不跟他们计较细节,他们在大处就会听我的。天魔两界都很重视形式。」
君心发现,他很难评断周朔。他只抓住大原则,但小处皆可屈服。他漠然的执行天界或魔界要求的残酷刑罚,让冥界成为「地狱」的代名词。但他也坚强严厉的指责天界或魔界派出去过多的使者,抗议天魔两界对接壤问题执行不力。
他听冥官说过,周朔甚至在三界会议上,朝着会议桌丢档案大声咆哮,只因为接壤修复的进度延迟。
很难对他下评价。但某方面来说,君心是有点喜欢他的。
相较起来,自沈地维是个比较轻松的选项。但他却选择了一条更崎岖艰困,甚至痛苦漫长的道路。
「你还是不让我借道正鬼门吧?」君心问。
「对。」周朔笑嘻嘻的喝着酒,一面往着棋坪扔白子。坐在对面的泰山王已经输到脸色发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