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术,去药房取些止血药来。”白禹终于记起了还有玉术的存在。玉术知道那姑娘伤得不轻,特意拿了最好的药膏,等她拿出来时,看到的竟是紫堇坐在藤椅上,白禹半跪下一条腿,将她的裙裤翻至膝盖以上,手持药棉在伤口上轻轻擦拭。白禹背对玉术,玉术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柔情,因为紫堇正低头凝望着白禹,笑得那般甜蜜。玉术埋着头将药递给师父,白禹头都未转过来,直接接过药膏便将它慢慢涂敷在紫堇腿上,紫堇皱眉,他就对着膝盖细细吹气,玉术在一旁看得像尖针扎在心上一样。以往师父对待病人虽细致,但面对再严重的病人,他也未能体贴到如此地步,就连一年前玉术将腿摔折了也不例外。紫堇一到白禹面前就娇滴柔弱起来,分明刚才玉术给她取刺时她都一声未吭。玉术看不下去,此地也没有她的事了,默默地走开。
玉术蜗牛一样的缩在后院,手中握着师父才采回来的连翘,一朵朵地捏下上面开得正艳的黄色小花儿,洒得满地都是。待白禹行至后院来找人时,看见满院狼藉,却不愠不火,只是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快些出来吃饭”。明明平日里他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等杂乱无章的场面,今日却视而不见了。
玉术刻意磨蹭许久才进门,白禹和紫堇竟未动筷,笔直地坐在椅子上等她。玉术大感不妙,忙低着头进去,主动解释:“刚刚在清理后院,所以来晚了。”白禹脸色不太好看,漠然地回应:“日后懂得规矩些。”紫堇还在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两个别扭的人,白禹却下了命令,“吃饭”。
玉术心里更酸了,今天桌上的菜大半是她平时不爱吃的,豆腐青菜也就算了,就连鸡都是清蒸的,素淡得简直不像话,一桌子菜见不到丝毫红辣,她有些赌气地放下筷子,师父平日都是按她的喜好准备饭菜的。紫堇却吃得正欢,自己享受的同时,还不忘给白禹夹菜。白禹同样停下筷子,“玉术,你又发何脾气?紫堇全身是伤,食物带不得辣。”语气里德责怪之意很明显。我知道你的宝贝身上有伤,可那伤不是我弄上去的,也不必满桌无辣啊,弄一两碟摆在旁边也无伤大雅,她自己不去碰就行了,什么紫堇紫堇,叫的那么好听,其实就是小鸡菜,玉术心里忿忿不平,手持筷子用力地戳着碗里的白米饭。紫堇仿佛读懂了玉术的心思,笑着对白禹提建议:“以后还是做些辣味吧,我不吃便是了。”白禹点点头。
玉术却瞪大了眼,什么“以后”?接下来的日子,她都要留在这儿?白禹看向玉术,“紫堇姑娘是我朋友,此次因寻我而伤,日后就和我们在一起了。”转而对紫堇道:“玉术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劣徒,性子有些顽劣,以后你多见谅了。”紫堇笑得欢快,“她就是禹哥哥每年来看我时都提起的那个痴傻徒弟呀?可比哥哥形容中的漂亮多了。”玉术一口饭差点噎着,白禹究竟是如何向他人形容自己的,劣徒?痴傻?丑八怪?她丝毫不遮掩眼中的怒火,瞪着师父,原来他每年都要离开一次,竟是为了去见这个小鸡菜。
无法直接向师父发怒,玉术转而攻击紫堇,“紫堇姑娘可懂医术?”
紫堇听后,红着脸看了白禹一眼,娇嗔道:“禹哥哥教过些许,略知点皮毛。”白禹正想借机刺激下平日懒散不长进的徒弟,“紫堇不必谦虚,在我看来,你的医术比玉术好得多。”紫堇惊讶又带欣喜地问白禹“真的?”
假的,玉术在心里接话。可惜白禹很肯定地点头。
玉术简直要被这一唱一和的两人气的要掀桌了,压着怒火,发出最有力的一击:“不知紫堇姑娘,可知自己名字里紫堇的别名?”
“别名地丁……”紫堇忽的红了脸,不再说下去。
“还漏掉个别名,小鸡菜呢。师父,徒儿记得可对否?”玉术挑衅着对面二人。
“玉术,住口,不得放肆。”白禹又凶她了,还在低声安慰着小鸡菜,嘴里喃喃着玉术的种种不好。
玉术飞快地扒了几口干饭,“啪”的一声放下碗,昂着脖子走了。
老子不发威,真当我是孙子。玉术从来就不是个被欺负的主儿。
错怪
持续到深夜,玉术一直气闷地在床上睡觉,白禹为紫堇安排好房间后才得空闲静下来。“玉术,为师有话对你说。”他站在门外,轻轻叩打着房门。玉术起先不回应,无奈白禹一直站在门外不愿走,她将自己捂在被窝里,“师父,我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谈吧。”之后,白禹果然没了动静。玉术迟疑了很久,本想下床去看,可双脚还未着地,就听见门外小鸡菜的娇吟,“禹哥哥,为何我的腿还是很疼,肿了很高。”白禹最后望了眼玉术依旧紧闭的房门,心里寻思着这丫头可能真的睡了,便伸手扶住紫堇,语气低缓而温和,“我先送你回房去看看。”玉术连外衣都顾不上穿,赤脚跳下床去将门栓拉开,她的师父却将紫堇抱在怀里,正要离去。玉术衣衫不整,露出小半截白肚兜在外,十个粉嫩圆润的脚指头紧贴在地。紫堇看得皱起了眉头,将脸埋进白禹怀里,以作害羞状。白禹正要开口教训玉术时,她却反过身子,将门一把关上。紫堇在白禹怀里低低地沉吟:“玉术姑娘脾气可真大呀。”好,很好,玉术终于知道自己与小鸡菜在他心里的差距,她抓起枕头,狠狠地向门上砸去,拉上被子捂住脑袋。
白禹清早就出去了,说是晌午才能回来,留下玉术和李紫堇在药庐里大眼瞪小眼。早饭是白禹出门前就为她们准备好的,三素一辣,李紫堇看着桌上的菜,笑得跟花蝴蝶一样来回在三个碟子中挑着,颇带炫耀之意。玉术乌黑的眼珠子咕噜一转,提起筷子便向素菜夹去,大把地往自己的碗里塞,直到她身前的小碗堆积得如小山一般高了,仍在继续夹,没有停止之意。李紫堇不服气,也迅速加入争抢行列,不过多时,捣弄得满桌狼藉,三碟素菜都被瓜分干净,只剩一盘青椒炒肉完好无损,玉术得意地笑,又拿来一个碗,悠闲地吃着那盘肉丝。你的菜再多,最终还不是在我碗里。
药庐里进来个脸色蜡黄,约摸四十来岁的男子,他用手紧捂住腹部,汗如雨下,随便找了个位置便匆忙坐下,嘴里呻吟着“大夫……”。玉术经过一番问诊,把脉后估计他是巨性食物中毒,想要煎些草药为他清缓毒素。一直作壁上观的李紫堇这时开口:“还未等你草药熬成,人早就痛没了,何不先用针灸止痛?”
穴位针灸一直是玉术心里的阴影,可小鸡菜的话不无道理,却实在不敢下手。小鸡菜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取过银针,将男子的上衣扒开,翻转身扎针。玉术坐在一旁,冷眼相看,就是不服气师父说的小鸡菜医术比自己好得多。既然这样,此事她也无需插手,留给小鸡菜一人解决好了。
小鸡菜手伤未愈,下针时用力不均,男子的疼痛未得到明显缓解,不断扭动身体挣扎,令她每次刺穴都很困难,偏偏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绝不会首先开口求玉术帮忙,可惜,玉术比她更傲,人家都未主动开口,她瞎操什么心。
也许是男子的挣扎幅度过大,碰上了紫堇的手,正在下针的她一抖,本扎关键穴位的细针略微改变了原来的方向,生生撇进分毫以外的死穴中,紫堇惊叫一声,吓得玉术惊栗而起,男子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玉术赶紧上前,虽然穴位之学学艺不精,可人体那几大穴她还是清楚得很,这下要事闹出了人命,后果不堪设想。紫堇颤抖着手要去取针,被玉术制止,“穴位扎得不深,千万别乱动他。”玉术佯装镇定,其实心里也是发毛的,她找来半截小洋参塞入男子口中咬着,怕他一口气缓不过来,提着精气续命。接下来的她也不知该如何了,只能让他吊着半口气?第一次她真正痛恨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