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下心底泛起的苦涩,继续欢快地说道:「孩子似乎也长得很好,听说聪明伶俐,颇让人喜爱。说到这个,你知道孩子叫什么名字吗?梧平,梧桐的『梧』,平安的『平』。真是怪了……为什么不姓『凤』也不姓『兰』呢?」
「梧平……」他若有所思地重覆道,指间摩娑着茶杯上的藤蔓雕刻。随后,他会心一笑。「我想我知道她的用意了。」
「是吗?」我终究还是忍不住苦笑。「可能是我不够聪明,始终想不明白。」
他抬起头望着我,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玉萝,你不需要为了我打探她的消息。」
呵,我也不想啊!我多么希望她的名字可以随着时间逐渐被淡忘,但我知道不可能。
兰漪走了之后,宗主哥哥再也不提有关她的事。他放下她了吗?不是,他只是刻意压下念想,让那份心意烂在心底。
这些年来,他看似不再关心她的一切,但我再清楚不过了,越想去忘记一个人,只会在心里刻下深深的印记,一辈子都摆脱不了。
所以,我替他打听了她的近况,打听她过得是否安好,然后在他难得回家的时候,在吃饭时如同谈论天气般不经意地提起她的事,他也不经意地听着。
我天真的以为,这么下去,总有一天我们再提起她时,就像是在谈论一个很久以前认识的朋友,那样地平心静气。
只是到如今他还做不到,而我,也做不到。
月玉萝,你真可笑,但更可悲!
「兰漪也是我的朋友,我关心她是正常的。」我怕自己再说下去无法继续装作若无其事,赶紧转开了话题。「对了,玉莞后天就要动身前往桑国了。」
「这样啊。」他点了点头。
「她这一走,恐怕三年五年不会回来了。临走前她想要见你一面……」我徵询地问道,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反应。
「不必了。」
「你还是无法原谅她?」
「玉萝,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早就杀了她。」他定定地看着我,那严肃的语气证明了他不是在开玩笑。宗主哥哥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居然会说出这种狠绝的话,可见那件事带给了他多大的伤痛。
若是兰漪在那时不幸丧命,恐怕不只玉莞保不住性命,他也会一辈子原谅不了我。
我揪紧着衣襬,明知道问了只会让自己难堪,还是忍不住说出口:「都三年了,你仍旧放不下她?」
他没回答我,而是静静地盯着茶杯里澄黄的表面。「玉萝,你还记得你到城里去找我那次,我问你该怎么办,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吗?」他的声音极轻极遥远,彷彿一根洁白的羽毛,随时都会随风飘至我看不见的远方。
「记得。」我点头,缓缓吐出那句话。「我们能做的,只剩下等待。」
「可如今,我连等待也没有机会了,又该如何是好?」他茫然地望着我,无助的像个孩子。
我扬起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我也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