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湮乾咳了几声,先一步说话。「我……我自己来就行了,不必劳烦老人家!」
「动作快些!」婆婆略带不悦的吩咐着,但似乎是退开了。
我摀着眼睛看不见眼前景象,但是光听他们两个的对话,再去想像画面……实在是诡异到极点……
「婆婆,那我先回避好了!有没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先做的?」我依旧遮着双眼问道,右脚往后退一步,随时准备好撤退到外面去。
「都一起来殉情了,现在还在这里矫情什么……」
婆婆咕噥着,似乎还想碎唸些什么,但我一听到「殉情」两个字,脑袋里那条紧绷着的神经瞬间「啪」一声断裂,顿时暴走地大吼:「不是殉情不是殉情不是殉情!你这个死老太婆到底要我说几次啊啊啊!」
我一时激动,竟然就放下了遮眼的手,等到我看到婆婆和禹湮一致错愕的表情以及……禹湮伤痕纍纍但依旧养眼的身材后,愣了几秒,然后摀着脸再度乱叫着跑出房间。
「婆婆,我一直很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花啊?」我看着婆婆将一把我在山崖底下看见的那种难吃得要死的小花扔进石钵里,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婆婆替禹湮施完针后,便先出来准备汤药。我本想着要不要进房去守着还在针灸的禹湮,但一想到婆婆方才还要脱他裤子,他此刻极有可能一丝不掛,便毅然决然地决定跟着才刚得罪完的婆婆到厨房,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你们在那崖底下难道没见过?」婆婆边捣碎着石钵中的药材,边口气不善地回着。
我不久前才骂过她「死老太婆」,所以她对我不爽我是绝对能理解和接受的。说实话,她还肯跟我说话,已经远远出乎我意料之外。
「见过是见过,但我没碰过……更没吃过。」我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
「哼,那叫作『万金花』,是稀世珍花,一株可抵万金,也不怪你这个不长脑袋的ㄚ头没见识过。」
我自动忽略了「没长脑袋」那句话,不以为然地质问,语气中尽是不信。「一株抵万金?怎么可能?」那看起来没什么特别还难吃得要命的破花值万金?骗鬼去吧!再说了,哪种「稀世珍花」会满山满谷地长?所谓「稀」字,不就是「少」的意思吗?还有,就因为它值万金便叫「万金花」,取这花名的人未免也太随便!照这样说,那「万金油」是不是也一罐抵万金?
「那是因为这世上只有我的山谷种这种花!臭ㄚ头。」婆婆用一副「对牛弹琴」的嫌恶眼神扫了我一眼。「以此花入药,病者几可除百病,无病者延年益寿,你说这该不该值万金?就是只吃一口,也比你啃十支千年人参来的有效用!」
我顿时安静了。要是我告诉婆婆,我不仅吃了一口她的花,还十分不识货地吐了出来并且大肆嫌弃一番,她应该会气到中风吧!
为了婆婆的健康着想,我选择让这件事随着吐出来的花一起烂在土里,转而堆起一个狗腿的笑容,讨好地说道:「那还真谢谢婆婆愿意下此重本救禹湮!」
婆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接受我的道谢。她将捣好的药材扔进药壶里,盖上盖子让它慢慢煎着。「我是位巫医,救人是我的本分,没什么好谢的。」
她拿了一把扇子给我,我迟疑了一下,立刻会意过来,赶忙接过去帮忙煽火。
「倒是你,那男人和你是什么关係,你要这样帮他?」经过我那么一发飆,婆婆似乎终于放弃了坚持已久的「殉情说」。
「他曾救过我一命……不对,严格说起来应该是三命了,所以我不能对他不管不顾。」
「这么单纯?」婆婆怀疑地挑起眉。
「这么单纯。」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婆婆怎么深居山中还这么八卦?
「我记得,前些年观星时发现凤凰王朝的帝星殞落……你爱的那男人,应当是死了吧?」
忽地听婆婆提起凤湘翊,我搧扇子的手顿了一下。半晌后,又继续神色如常地动作,然而回话的声音里却带着些低哑。「他离世快有五年了。」
婆婆双手抱肩,半倚在炉壁旁沉吟着:「是吗……难怪月家小子当时就说你们不会有好结果。」
原来月疏桐当初就知道凤湘翊活不久了?!罢了,现在再追究这些也是无谓。就算那时候我便已晓得凤湘翊很快会死,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你后悔吗?」婆婆侧过头来看我,脸上是少见的正经。「后悔过爱上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吗?」
我摇头,摇得坚定丝毫没有迟疑。「不后悔。」
曾听人说过,爱情是过程,不是结局。
他刚走的那些日子里,我难受得几乎不晓得我独活在这不属于我的世上还有什么意义,要不是因为有平儿,或许我也会随他而去。但随着时光流逝,我也渐渐想开了、放下了。我很庆幸和凤湘翊共同经歷那段美好的过程,虽然没办法一起走到最后,但我们携手度过的那些时光并不会因此消失。
我们曾经那么相爱,这就够了。
「臭ㄚ头!不要偷懒!要是药煎坏了,你拿什么赔我?」
婆婆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抽出,我这才发现自己拿扇子的手停格在半空中,眼眶酸涩。
「喔……对不起。」我抽了抽鼻子,赶紧接着煽火。婆婆也真是的,明明先提起这件事的是她,又不让我难过,是故意玩我的吗……
随着时间过去,药味渐渐从药壶里飘出来,光是闻到那一阵苦味就让我难受地狂咳,想到禹湮待会儿要喝下这苦不拉嘰的东西,便忍不住同情起他。
「婆婆,这汤药不会再加其他东西了吗?」我鼓起勇气问道。我知道婆婆不会注重「调味」这件事,但哪怕是替禹湮多争取一颗蜜饯让他喝完药能含着也好。这「万金花」的威力我也清楚的,就连只咬一口生花都已经让我痛苦得要命,现在可是大把大把地扔下去熬煮,不知道他在成功解毒之前,会不会就先被药苦死了?
「你在质疑我的药方?」婆婆危险地瞇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