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初冻,宋岩尰穿着夹衣带着自己手下的文臣,拖着年迈的身体,在规定的时间抱着所有考卷进宫谒见。
同一时间,苏义带着他的团队,捧着多个试卷跪见。
御书房的大门开启,八排大书架被移走,三排齐腰高的长桌如三条巨龙瞬间呈现在众人面前。
周天身穿淡金色的太子服,腰间别着浅龙纹腰带,头上的龙珠熠熠生辉,出现在臣子面前的她,严谨肃穆。
周天长袖一挥:“所有考卷上桌!”
一百多名小太监火速接过一百零一份考卷,快速摊开放桌子上,上面被批改过的密密麻麻的文字,让周天微微点头。
宋岩尰、苏义见状顿时松口气,最近太子的脾气太难琢磨,在不犯错的基础上必须有态度才能得到太子一个好脸色,而现在得太子一个好脸色就是能力和实力的象征,就连那些买官的二百五被太子赞过一两次后,也卯足了劲努力想得到第二次称赞。
宋岩尰不知这种转变来自什么时候,是太子不再强人后还是力挫西平王后,总之如今的太子自有这一种让人想臣服追随的天子之气。
周天大概看了一眼用淡蓝笔批阅的考卷,然后走到被选出来的深蓝批注考卷中:“这些是你们认为出彩的?”
宋岩尰、苏义心里顿时说不出的感激,太子没逐一排查是对他们两人最高的信任,不枉他们三天来不眠不休的核对和他们此时对太子的一片孝心。
要知道太子最近可没信任过谁,就连欧阳逆羽从国库借走点银两,太子早朝还在翻账目时说了一遍,能被太子如此对待的二人,此刻颇有些一切劳动都值了的错觉。
周天把九份考卷拨拉到她面前,每份字体都很公正,旁边的批注也很详细,虽然周天看不太懂这些,但略懂的部分已经看出,他们是尽了心的:“说说看,这九份中你们偏向哪位做状元。”
苏义和宋岩尰对视一眼,他们私下沟通过,不敢这时候搞党派之争。
宋岩尰更是放下了对苏义的成见,不惜昨夜跟他商谈了一晚上的九份排名,宋岩尰年长率先站出来道:“微臣看中的是盛都‘五子书院’选送的考生,王平,他的题目为‘众生之相’,论点在第三条,‘国之兴亡,君为大。兴可兴之,看君正否!将之一才,不可不查!纵有不喜,不可好恶。文之脉肝胆为正,正则正君为只贤臣’,其中那句‘看君正否’,微臣认为是本届一百零一人最敢质问的一句,但苏大人有不同意见,请太子详听。”
宋岩尰退下。
苏义上前一步,人生中第一次恭敬的像个臣子,不敢再在他和太子嬉闹的书房内信口雌黄:“太子,此人纵然敢言!但终归言语不恰当,质问君者胆大妄为,微臣看中的反而是段敬宸的解答,他言‘国之本不可不救’,焰国此刻谈大道理为时过早,不如脚踏实地,从根本做起,由农开始,水利先行,先行温饱,才是良策;当然了,微臣不是袒护自己人,段敬宸详细列举了我国六大天府之国的兴盛方案,对我国严刑历法的考量精准到位,微臣,认为,状元非段敬宸莫属!”
周天不解:“你的人?你什么人?”
苏义微微一笑,不见任何媚态:“回殿下,他是段尚书之子,太子爷的后宫之一,不才住在微臣院落。”
周天微微皱眉。
宋岩尰见状急忙道:“太子,可是担心此人身份引人揣度?微臣也有这部分考量,而且人品、文采均为要考察的重点,王平之才不在段敬宸之下,但论身份王平要磊落一些。”宋岩尰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的身为太子男宠又不是非那人不可的情况下,何必要让他为状元。
周天不担心那些,段敬宸有出身的优势,看的更透彻是理所应当,从文章开头来开,他用词平和、句句朴实,不言君过、不提政治,只谈农业、水利和历法,可见此人必是深喑此道者,为官并无不妥。
另一份考卷也非常不错,王平那句‘看君正否’联系上下文和七条观点看,根本不是在质问,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还有写隐隐的关心和疑问,可见他参加此次秋闱时,是抱着太子真想励精图治的心在参加,并没有所为的试探和责问之意。
周天暂且把两人的答卷搁置:“剩下的呢?”
苏义拱手道:“榜眼和探花,微臣和宋丞相更偏向于这两份。”苏义把两份挑出来给太子过目:“他们二人虽然不是多出彩,但在一百零一份考卷中却是最出彩的两个。”
周天了然点头,一百人凑齐就够不容易了,她也没指望发现不是奇才,段敬宸和王平的水平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期,此刻并不会埋怨有胆子参加秋闱的人们。
周天把剩下的五份看完,前九名没什么悬念,周天相信宋岩尰的欣赏水平:“有没有一位叫孔诗谦的参加?”
宋岩尰闻言立即指出是哪一份,不禁庆幸他有用心看过,若是回答不上来岂不是损他曾经智者的名声。
周天接过来看了一眼,注意了一下最后的平庸‘中庸’,名次也如这两个字一样是第四十九名,刚好扒上前五十的边。
周天点点头,把他的卷子放下,她这次会选出十人留朝任官,其他四十人放入基层从县令做起,此种安慰是历朝历代受用率最高的一次,以往五十人中选,只有一半能得到空缺,更多的人没有官职,照样潦倒一生。
周天转着拇指上的扳指,思索的看向落选的五十人,这些人放回去是可惜了,春闱可还有好几个月,各地闲职多的是,最重要的,各地买官的人更多,没有自己管着他们,谁知道那些人会出什么怪事。
周天思索着,总要像个办法物尽所能不是:“这些人中有没有太差的?”
苏义急忙道:“有,其中四人文语不通。”不知为何,苏义觉的今天的御书房令他慎得慌,尤其太子的一身衣服比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