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歌先是把梅思远的想法,粗略的同楚青澜说了,又隐晦的提了梅知本说的那件事,希望他能想想办法,给人家姑娘寻一个好一点的出路。
“我看你一天到晚,尽操心别人的事情了,有空也该想想你自己了。”楚青澜刮了刮梅长歌的鼻子,沉声说道,“这事好办,人反正没死,至多是个流放,我看流放到陇西也就是了。我再找人暗中照拂一二,安稳度日,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另外,梅思远的想法,我觉得挺好,起码值得试一试。主要是咱们手头没有什么证据,总不能一日接着一日的将石荣关在监牢中,这事不仅于理不合,而且容易给人留下话柄,况且对案子本身,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
“不过话说回来,梅长歌,难道你竟不觉得奇怪吗?”楚青澜想了想,方道,“往年国子监一向太平,偶有争执,不过两三日便可化解,如今好端端的,一连出了三起案子,还是恶性案件,简直不合情理。”
“看来咱俩想到一块去了。”梅长歌神色凝重的说道,“国子监的入学考试,难度堪称大秦之最,按理说能被国子监录取的学生,咱们姑且不论品行如何,这脑子,到底还是好使的。”
“我去刑部看了这些年有关国子监学生的所有卷宗,虽然在门第出身等问题上,始终难以保持高度统一,但处境却从未像今天一样,对下三学学生尤为不利。”梅长歌冷静从容的分析道,“以往无论是违纪,亦或是违法,都有上三学学生参与其中,这个比例,大约是一比二吧。”
“这其中的奥秘,你我都心知肚明,不是上三学学生品行高洁,严于自律,而是他们朝中有人好办事,只要不是太大的过错,基本上是不会被纪录在案的。即便有案底在身,对他们的影响,也远远小于下三学学生,甚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
“当然,通常来说,下三学学生明显会更加自律一些。毕竟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考上国子监,肩负着全家乃至全村的希望和命运,一般不被逼到万不得已的份上,是不会轻易和出身高门权贵的上三学学生发生冲突的。这也是从刑部卷宗上看,下三学学生比较干净的主要原因之一。”
“可是今年,这个比例产生了严重的倾斜,在上述三起恶性案件的衬托下,上三学学生的那点违纪行为,几乎不值一提。我看了,无非是晚上没按时回宿舍,又或是跑到画舫上寻欢作乐,这种作风上的问题,哪里比得上残害同窗来的严重。”
“我怀疑,有人掺合其中,故意挑拨离间,激发隐藏在学生中,阴暗肮脏的一面,使其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继而做出追悔莫及的事情来。”
这些话听起来复杂难懂,其实归根结底,不过引诱二字。
世间不平之事多如牛毛,总会有一两件恰巧落在你的头上,就好比梅长歌先前听梅知本说起那件案子的时候,心中未尝没有想过,这个斯文败类居然没死,真是可惜了。
然而,绝大多数时候,你其实也就仅仅只是那么想上一想。
心性豁达的,一转身的功夫,可能便会抛诸脑后。小肚鸡肠的,暗自在心中咒骂俩月,这些不好的念头,大抵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变得浅薄。
可就是有那么一种人,在本该劝解安慰的时候,默默的给你递上一把啐了毒的匕首,好让你在前面杀人放火,而他呢,看似好心,实则躲在后面,默默的看热闹。
这种人,梅长歌喜欢将他们称之为引诱犯。即自己一双手干干净净的,从不肯沾染一丝鲜血,偏偏要上蹿下跳的挑唆别人,眼里见不得旁人一点好的那些龌龊之人。
“确实如此,这也正是我来找你的目的所在。”楚青澜点点头,说道,“如果我们的推理当真属实,那么,我想,今天被捕的那个女犯人,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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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真的是好不容易才把时间倒回来的,囧
第一百七十七章我忏悔,我有罪
梅长歌有时觉得,刑部的监牢,或许是天底下最恐怖的地方之一。
幽暗绵长的狭窄通道,两侧牢房中不断传来的惨叫声,更有甚者,生活在长期压抑阴森环境下的犯人们,在日复一日失去自由,没有希望的等待中,被消磨掉了大部分的人性,变得更像是一头不顾一切的猛兽,任何一点细微的,新鲜的刺激,都能让他们为之疯癫。
由此,不难想见,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年轻女子,陡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迎接她的,究竟会是怎样恐怖的境遇。
章春君将自己蜷成一团,抱着膝盖,瑟缩的躲在角落里,尽量不去听周遭传来的污秽声响,但那些声音,却好似极细极长的钉子,一直钻到她的脑海深处,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不过,章春君仰着头,透过那扇小的不能再小的窗户,望向视野里仅存的一片湛蓝天空,喃喃自语道,“我不后悔,即便此生永无重见天日之时,我也不会后悔。”
她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直到遇见那个人。更为可笑的是,他居然还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她对他的恨,就像是广袤沙漠上,炙热的风,延绵不绝,生生世世,永生不灭。
“章春君,出来,有人找你问话。”狱卒卖力的敲打着铁栅栏,朝里面大声的呼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