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歌如此做法,在大秦尚属首次,对方退让至此,要求又是这般合情合理,老孙头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逝者虽逝,但该有的尊严,还是要有的,人数不可过多,最好能有一两个婆子,先生应当能理解我的难处。”
梅长歌一边眨了眨眼睛,冲卢骞狠狠的使了个眼色,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老孙头说道,“先生,要不要进来,请谁进来,都听您的安排,只一件事,你必须得听我的。”
梅长歌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淡淡的扫过人群,这一次,她看的清清楚楚,躲在人群中,挑拨生事的那人,究竟是谁。
“死者横遭厄运,无辜身亡,已是悲惨至极,你们当真忍心,让她死后,因为你们的无端猜忌,平白再受一次屈辱?”
梅长歌心中一惊,游目四周,却见人群再次趋于平静,早已寻不见,说话那人的身影。
“为什么不能当众验尸,为什么非要请老孙头进去,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思。”人群中忽有一人高声喊道,“万一是想抓人,逼我们就范呢?”
“说来惭愧,刑部自昨夜午后寻到该具女尸至今,仍未确定死者的身份。现下空谈凶手,恐怕还为时尚早。”梅长歌慢条斯理的解释道,“我见老人家气度不凡,想必在百姓中,是很有威信的。如若当真信不过我,信不过卢大人,可以往前更进一步,亲眼看一看那具尸体,一切就都明了了。”
“我们就想知道,人,究竟是不是太子杀的?”说话的人,是一位器宇轩昂的老者,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都可以拿出来提一提,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梅长歌诚意十足的说道。
他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好似一根根不能移动的木头桩子,倒让卢骞看傻了眼。
这些人此次聚众冲击刑部府衙,不过是凭着一腔热血,想要讨个说法。可真等他们进来了,恐惧和害怕,仍然在第一时间,占据了他们的大脑,继而控制了他们的行动。
历朝历代的老百姓,要求总是很低的,大秦这些年,虽风雨飘摇,但还远不到民不聊生的时候。
随着梅长歌一声令下,大门轰然开启,百姓们鱼贯涌入,面面相觑的望着梅长歌。
纵使梅长歌不说这样的话,那些可怜的衙役们,想必也坚持不了太长的时间了。
“真听我的?”梅长歌镇定自若的说道,“来人,快把刑部大门打开,放百姓们进来。”
“你有什么办法,赶紧说,没时间绕弯子了。”听着梅长歌的话,卢骞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全身一直不停的在抖动,“听你的,我全听你的。”
“说到底,人只有活着,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门外聚集的百姓,可是越来越多了,到时候,一人踩上一脚,卢大人您也是万万没有活路的。便是陛下想为您报仇雪恨,又能算到哪一个人的头上呢?陛下的做法,您向来是知道的,等您因公殉职以后,赐个爵位给您,就算是很不错的封赏了。可这,与您又有何益处呢?”
粗壮的栓门棍应声发出清脆的响声,木头碎屑崩了众人一脸,眼看是要支撑不住了。
“卢大人,你看,这些人将刑部围得水泄不通。你越不让人进来呢,他们的怒火便会愈演愈烈。依我之拙见,卢大人恐怕是等不到陛下派人来解救您了。”梅长歌眨了眨眼睛,合掌笑道,“不信你听。”
“这我知道。”卢骞不耐烦的打断了梅长歌的话,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好建议,没想到,竟也是这般老生常谈。
“说到底,他们顾虑的还是这个。”
“卢大人,你想啊,这些人为什么要冲击刑部府衙,还不是想求个真相。”梅长歌深深的看了卢骞一眼,沉声说道,“推己及人,今天太子能当街强抢民女,说杀就给杀了,改日就能破门而入,看上谁就抓谁。”
“你姑且说来听听。”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何况卢骞还不是只性格温顺的兔子。
“卢大人,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要不要听听看?”梅长歌眉头一挑,神秘兮兮的说道。
“梅长歌,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你试试,看你受得了,受不了。”卢骞挥了挥手,满面通红的说道。
“还在城南乱葬岗呆着呢。”梅长歌一脸鄙夷的说道,“多大点事啊,瞧把卢大人吓成这副模样。”
卢骞现在两眼一抹黑,见谁都像是救命稻草,热情洋溢的拉着梅长歌的手,关怀备至的说道,“五皇子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梅长歌就是在这个时候,踩着后院围墙的瓦砾,跳了下来。
“是是是。”衙役们一迭声的答应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堵在大门前,试图阻止那些早已失去理智的百姓们,前进的脚步。
“关门,快关门。”卢骞挽起袖子,拼了老命似的呵斥道,“要让这些人闯进刑部来,我的老脸丢尽了,你们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况且,流传在街头巷尾的传闻,说的头头是道,倒像是亲眼所见一般,由不得他们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