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手帕替阿真擦汗。“台南真热,我看换个地方吧,免得中暑了。”
阿真温驯地由着杰笙轻柔的为她拭汗,瞠目结舌之余,我听见自己慌张而结巴的声音:
“你……你们的关系有点奇怪……是不是……要解释一下?”
杰笙笑得爽朗,温暖的眼神始终落在阿真脸上。“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从救命恩人升格成情人了吗?”
“小伍没跟你提?我以为他会告诉你。”他又补上一句。
这一刻,我应该要为好友感到高兴开心,但是不知怎么地,却有股莫名的浊气涌上胸口,把快乐的心沉沉地压到底。
我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
“小伍没告诉你吗?”这句话成了今天的魔咒,简直像是500磅大槌,重重地击在我胸口。
这表示——大、家、都、知、道!只有我,完全置身事外。
但是,有这么多、这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他却一个字也没提过;尤其是阿真发生事情之后,每当我在电话里提到后续状况,他也只是沉默,然后用着疲惫无奈的语气说抱歉,因为还有一堆病人等着处理,不能再多说了。
我虽然不算聪明,但也不是太笨,这种情况下,难道还要拉着他讲个不停吗?
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呢?我不明白。原以为他的沉默只是因为工作太繁忙,但是为什么其他的人都能跟他聊上许多,唯独面对我时就沉默?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沉默只有三秒钟,我立即坚强起来,对着两人佯装天真的笑。“我们该去哪里好呢?去翰林喝茶好吗?还是去莉莉吃冰?喔,晚上有没有什么计画?我上次发现一家超赞的咖哩饭喔。”
“小安,”杰笙打断了我。“小伍下午休假,刚刚已经去换衣服了,马上就会过来。”
下午休假?当然,这个……他也没告诉我。
我无力的一笑。“喔。那,嗯……想去哪里都可以啊。”
阿真看着我,她的眼神有些疑惑、有些担忧,这么多年的交情,我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我故意装生气,翘高了嘴嘟嚷着:“等一下他来,我一定要好好修理他一顿。搞什么嘛,什么都不说。”
“算了吧你。”阿真呼了一掌过来,正中我有着恼人蝴蝶袖的臂膀。“骗谁!你哪舍得修理他啊。”
这一掌软绵无力,虽然没皮肉伤,不过威力直冲心口。没错,我一向是众人口中最懂事、最体贴的女生,无论是在医院众多人的目光前,或是两人独处的时候,我从来不吵不闹,努力保持耐心贴心的优质形象。
要做到不吵不闹并不困难。小伍是个很好的男人,风趣幽默、认真工作,除了最近沉默得令人疑惑之外,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争吵或是不愉快的事情。
小伍出现的时候,我的心情已经郁闷到最极点,甚至可以感觉眼眶湿润得随时可以挤出一大串泪水。
四个人都到齐了,杰笙牵起阿真的手,微笑地看着我们。“好久没吃小火锅了,真想念一边吹冷气一边吃火锅的感觉。还是去梦想家吧?嗯?”
台南的coffee shop有个特别之处,就是有各种小火锅。“梦想家”是小伍上班医院附近的coffee shop,一人一份的小火锅特别受欢迎。
我和小伍走在他们后面,沉默的气氛真是令人难受,我心里盘算着该用什么话题开口,他却忽然停下脚步,眼神有些尴尬不自然地看着我。
“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踢着红砖道上的小落叶,闷闷的回答。
“生气吗?我最近太忙了。”
我抬头看他。六月的台南已经是燠热难耐,光洁明亮的额角一片汗涔涔,我掏出面纸替他擦汗,小伍轻轻地握住我的手,厚实的掌心传来的热度瞬时传到我的脸。
烧烫啊。
“别生气了,好不好?”
“放手啦。”
“不放。”
“热死了。”
“不管。”
我们一路吵到“梦想家”。虽然不是真确地明白我和小伍之间究竟怎么了,但是终究也稍稍化开心中结,开心的吃完小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