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史氏只在府内停留七日之后,就送到家庙听经去了,因为再过三日,就是今年送老太太启程的最后一个好日子。
贾政对此很不满,尤其是在听说,等自己母亲听满百日经文之后,直接葬在京郊的一座山中,并不入祖坟,当即爆发了。
平日里怕贾代善怕的跟避猫鼠一样的贾政,这次却坚强的站起来出声了,虽然指控质问贾代善的时候,两腿抖得跟筛糠一样,声音也像是嘴里含了袜子一般含糊不清。
贾政涨红脸道:“母亲,母亲为贾家生儿育女,操持了大半辈子,凭什么到死连祖坟都入不了,要做个孤魂野鬼?”
连猜带蒙的明白他说了什么,贾代善还是觉得挺高兴地,起码还有点儿血性,是贾家的种,也不枉史氏偏疼他一场。
这样的贾政,也同样让贾赦和张氏高看了一眼,就连死心了的王夫人都诧异的抬头看了丈夫一眼,不过也仅限于此了,这并不能改变结果。
贾代善不咸不淡地说道:“孝期大鱼大肉把自己活活吃死,她有什么资格入祖坟?没写了休书连着尸体送回史家,也只是因我贾家不愿因这样的女人结仇,却决计不能让她再到母亲那里给母亲添堵了。”
贾政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直接戳破了,卸了劲儿的贾政不再说话,只是心里却把父亲和兄长以及贾家族老们都恨上了。
人老成精,又是在战场和朝堂打滚儿出来的贾代善,对于自认为掩饰的很好的贾政的恨意看得一清二楚,但是,他也不在意。
反正等守孝回来的时候,贾政也就分出去了,看他们两兄弟的样子,贾代善也没有报什么兄友弟恭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到时候各过各的,各自安好也就是了。
贾赦以贾瑚乃是承重孙的借口,直接将贾瑚也带上了船,张氏则自己带着小儿子留守荣国府,不过有贾代化和徐氏帮着照顾,倒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更何况,为了以防万一,贾赦还亲自去了趟太师府,求自己岳母闲时过府玩玩儿,陪着张氏,以免焖着,毕竟孝期张氏也不能去逛铺子消遣不是?
张老太太对女婿对女儿的体贴很满意,现在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当下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贾政没有跟着一起去金陵,而是来到了铁槛寺守护史氏,为史氏跪经祈福,倒是先贾代善他们一步出的门,贾代善和贾赦也不在意,本来也没打算让他跟着一起送老太太啊。
倒是小贾瑚,第一次离开母亲有些不习惯,但更多的是出远门的兴奋,尤其还有一个能陪他玩儿到一起的爹爹。
要不是一路送老太太不能耽误,贾赦还真想领贾瑚领略一下不同地区的不同的风土人情,不过,他还是跟贾瑚约定好了,等回来的时候,会带着他好好四处看看的。
贾代善捋着胡须看着贾赦抱着贾瑚给他讲解着自己也是刚刚打听来的周围的信息,现学现卖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把贾瑚忽悠的对他好一阵崇拜。
这一刻,贾代善不得不承认,赦儿比自己做父亲更加合格,当初赦儿小的时候,他可没有赦儿如今的耐性。
爷三在船上过得悠闲自在,却不知道,在他们起航的时候,跟贾敏所乘坐的马车正好错身而过。
原来,在贾代善的帮忙下,林海被从翰林院外放到了扬州,成为扬州知府,是个实权的职位,只是夫妻俩刚到地方还没安顿好,就接到了史氏暴毙的消息。
贾敏是除了伤心之外并没有想太多,但林海却大约知道点儿什么,只是,他觉得史氏没了,对于他来说,未必是坏事儿,所以并没有出言提醒。
因为着急,贾敏选择了坐马车往京城赶来,本就身体娇弱的贾敏,这一趟险些去了半条命,但赶到地方的时候,发现府里竟然只有两个嫂子带着两个小侄子挺门户。
贾赦继承爵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理所当然的由张氏出来接待贾敏,王氏因为早年与贾敏有些姑嫂间的龌龊,直接称病没有出来迎接。
张氏将人迎到东大院儿的客厅,互相行礼之后,又命人张罗饭食,这才拉着贾敏的手道:“敏妹妹这一路怕是累坏了,你之前的闺房一直没动,知道你怕是要回来的时候,就让人给你收拾好了,等吃了饭,就先好好休息吧。”
接着又道:“这次母亲突然出事儿,我还没出月子,这里里外外的全靠你二嫂跟隔壁府二嫂忙活着,倒是累坏了,敏妹妹莫要多想。”
贾敏喝了口茶撇嘴道:“大嫂解释这个做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心里有数,她不愿意见我,我又何尝待见她?”
张氏叹口气,将贾敏耳边掉下的发丝帮她别好后道:“都是嫁出去的人了,这嘴还是这般想什么说什么,以后得罪了人,可不比在家的时候,有人能护住你了,你得长点儿心,话到嘴边留半句,不然非得吃亏不可。”
贾敏是唯一的嫡女,贾代善对她很宠爱,史氏见女儿长了个好颜色,心中就存了些想法,所以夫妻俩一直没有教导她该学的理家管事,倒是把那些琴棋书画之类的教的很仔细。
当然,贾代善那是单纯的想要将女儿娇养起来,但贾敏眼看到了及笄之年,对账本之类的还是一窍不通,老太太急了,将贾代善叫去骂了一通之后,这才急急忙忙帮着贾敏将该学的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