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远见到她之前,确实也冒出了建功立业,出人头地几分再去见她的想法。他觉得到时候自己就能庇护她,就能将她从言家接走,就能让所有人再也不敢将她送来送去。
他前世少年时候,“痴症”也没有完全养好。山光远经常听不懂官场上的暗示与客套,搞不明白一些水面下的潜规则,做事他觉得很符合自己的逻辑,却总是惊吓到身边人。
他幼年痴傻的事情,又被人扒出来。
有人说他是韶家为了名声挥舞的大旗,实际上是个继承不了半分山家荣光的傻子。
有人也说这是他在藏拙,是他不可捉摸的为人之道,看人还要长远的去打量。
山光远明白自己搞不了人情世故那一套。
他就只能闷头打仗。
山家遗孤的身份,既是抬举,也是要求,要求别人的及格线是六十分,他的及格线就是九十分。
山光远到二十岁及冠时,因襄护睿文皇帝扫平周边隐患,军功赫然。甚至他还击退过山西王卞宏一,使得卞宏一自封于陕西、山西一代不出。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韶家挚友,是坚定地保皇党时。但韶骅忽然惨死府中,脑袋被割下来,放在一堆被划烂名字的牌位前,死不瞑目。
梁栩得到消息后,心里依稀知道山家旧事,觉得是拉拢山光远的好时机,开始跟山光远走得很近。
但山光远还是常年在外打仗,只偶尔回过几次京师。
她搞不明白:“可、可长大后,咱们几年没见面期间,你先跟白瑶瑶联络的不是吗?”
山光远点头:“我向她打听过你的去处。”
白家当时也到了京师,因为梁栩举办的诗酒茶会,山光远也见到了白瑶瑶。白遥遥竟一下就认出了他是幼年的白家奴仆阿远。
山光远当时只是碰运气似的向白瑶瑶打听了一下关于她的事。
但他觉得白家没良心,估计不会管言昳的死活。
白瑶瑶竟然还真知道,她说言实将军驻扎西北要两三年,言昳并没有住在军营附近的城镇,好像是和言夫人一同生活在肃州卫,偶尔会去沙州。
山光远便以为白瑶瑶一直与言昳有通信,多问了几句。
白瑶瑶称鞑靼要南下进攻,枪炮马匹齐全,估计是场大仗,所以白旭宪也要带她去西北办事,说不定到时候能给他问出来具体的住址。
山光远不打算等她,就也自请抗击鞑靼的军务,去了西北。但他的军务要紧,都在甘州、凉州两地的行都司,只能托人去肃州卫打听,却因为言将军怕妻女被害,一直没有对外声张她们的住址,他想查也没能查到。
没想到这时候白家也来甘凉两地外派行官,白瑶瑶自告奋勇要帮他找言昳……当言昳与他碰巧在西北重逢的时候,山光远身边的就是白瑶瑶。
言昳闭了闭眼睛。
可她当时听白瑶瑶字里行间的话,都是如何跟山光远在京中重逢,她心里翻起了难受的嘀咕——她也在京师出入过,为何从没见他找到她?
从那时候开始,就埋下了间隙隔阂的种子。
但这些都是细枝末节,言昳半信半疑,她想问的是:
“这些都随你说,如今过去的太久,你说我也没法求证了。可当年你……囚禁她之后,为什么要认罪?外头所有人都在说你□□了她!那罪己书上也写了什么你痴恋白家小姐,按捺不住,如何如何,尽是污秽之语——”
言昳想起来,都觉得那封罪己书让她不适到了极点。
山光远垂眼:“因为不是我写的。是梁栩找人写的。他要我认上头的罪。我也确实抓了她,这一点证据确凿。”
言昳震惊:“他就是要让你身败名裂!”
山光远点头,他怎么能不知道呢,轻笑道:“当时我功高震主,军权过盛,我要是不承担这污名,就会没命。”
言昳也可能没命。
山光远当时掂量了掂量,他一人虽拥兵权,但确实不足以和谋划多年的梁栩与熹庆公主对抗,打起仗来也分不出什么对错,只会一地死伤,狼狈难堪。
山光远抚着膝盖,并不怎么在乎的轻飘飘道:“那些传言传的脏,我也必须认,他就是要折辱我。不过梁栩也不能杀我,他也怕我的手下反了,我拢起来的部队散去各地造反,所以只能给我一身骂名,但重拿轻放。”
言昳咽了一下口水。
山光远说的很合逻辑。很有道理。
如果是这辈子,她有了对穿书的记忆,又能跳出对白瑶瑶和梁栩的单纯仇恨,她估计会一眼就看明白山光远这么做的缘由。
但前世的她真的……
她的一切都能被白瑶瑶轻易夺走,所以她窄窄的心里少了太多宽容和余地。没容得一句解释,就条件反射的觉得,山光远也背叛了她,山光远跟那些庸俗的男人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