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冰凉的手指从她脸颊旁划过:“母后还有的是做梦的机会。”
这却是在暗示她,昨夜的事情,以后会常常发生。
柳尘鸢猛地一颤,偏头躲过他的手指:“赵书贤……你!”
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说的没错,不过是梦而已,即便那些梦看起来有所牵连,也只是梦而已!
“那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又为何要说我背叛了你……”她咬牙道。
赵书贤说:“母后偷偷逃出宫,备受磨难,难道不是背叛了朕,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
柳尘鸢不知何时眼里满是泪,随时便要顺着眼角落下,她连忙闭上眼睛,将被子一掀,整个盖住了自己,赵书贤倚在床边,伸手轻轻拍了拍那团被子:“难怪母后今早不吵不闹,看起来还这般有精神,原来是找着了安慰自己的方法。难道,母后宁愿希望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对不起朕的事,好让朕的一切行为有因可寻?可惜了,什么都没有,朕只是……单纯地想要这样做。”
那团被子抖的更加厉害了,赵书贤用手撑着下巴,道:“再说了,母后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事,才能让朕愤怒至极呢?像母后这样,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能做什么狠毒的事情?”
被子里的柳尘鸢很想反驳他——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做什么狠毒的事情。
她想的是,也许这些事和闽国赵国两国间的征战有关系,也许和姜蕴有关系……
其实她也想不出来能有什么事,只是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梦,和赵书贤昏迷中的呓语,让她心中隐隐有这样的想法罢了。
现在赵书贤这样不留情地戳破,她也发现自己真的是想的太多了。
她能怎么背叛他?
两个几乎没见过面的人……
赵书贤却又转了语调,冷淡地说:“但,这也说不准。也许,便正是母后这样的女子,反而能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来……母后好好休息吧,说不准什么时候,朕又要来此休息。”
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赵书贤就离开了,柳尘鸢过了好一会儿,才恍惚地拉下被子,又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安琢言洗过手,在洁净的白布的上将手擦干净,对着婢女使了个眼色,两个婢女,一人手中捧着水盆,一人手中捧着白布与皂角,见了这眼神,立刻低头退下。
屋内只剩下她与坐在椅上那人,她垂眸,小心翼翼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轻轻帮他按了按太阳穴。
赵书贤上任前和上任后都一样事务繁多,时常有些劳累,安琢言在拜佛之余,特意学了这一手,为的便是在他累时,可以替他按一按,纾解疲惫。
赵书贤显然也很受用,他双眼轻合,身体放松,任她纤纤玉指在自己发间轻按慢揉,屋内很暖和,还有瓜果的熏香,让人身心舒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琢言还在思考怎么开口求赵书贤放了安勤华——这是出事一来,赵书贤第一次主动来她这儿,她必须要握住机会。
不料赵书贤却先开口了:“琢言。”
他难得这样喊她的名字,安琢言一愣,轻声应了:“皇上。”
赵书贤道:“你跟着朕,已有六年多了。”
“回陛下……是。”安琢言心里暖洋洋的,又觉得赵书贤主动追忆过去,自己为安勤华求情的可能又大了一分。
“当初,虽是父皇指婚,但朕知道,实际上……是你父亲暗暗对父皇提议的。”赵书贤说。
安琢言一愣。
安琢言的父亲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官,只是个普通学士,碌碌无名,只是赵文帝以前有一段时间沉迷修仙,安琢言的父亲很会写青书——所谓青书,便是写了后烧给神仙看的,据说可以上达天听的东西。
那段时间,赵文帝十分宠幸他,之后更是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将他的女儿安琢言指给二皇子。
只是在此之前,赵文帝也询问过自己这个年少老成的二皇子的意见,没想到二皇子听后便直接答应了。
安琢言的父亲没两年就因为自己吃了太多丹药死了,赵文帝引以为戒,再不信这些,对安家也十分不满,然而彼时他已不涉朝政,加之安琢言嫁给二皇子后安守本分,便也没惩罚安家。
指婚一事,不用仔细思考,实际也能猜到是安琢言的父亲在推波助澜,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只是赵书贤眼下忽然提出来,让安琢言不由得讶异。
赵书贤道:“为什么是朕?”
安琢言愣了愣,道:“什么?”
赵书贤说:“以你父亲当时被父皇宠幸的程度来看,你要嫁给朕也行,要嫁给老三也行,甚至要嫁给父皇都行……既是如此,你为何会,想要嫁给朕?”
安琢言惊讶道:“那,那是臣妾的父亲选……”
“说真话。”赵书贤忽然睁开眼,一面也握住她的手,“没关系,说真话。”
安琢言愣愣地看着他,最后红了脸:“皇上大约是不会记得的……七年前,迎春宴上,您来露了个脸……那一年,臣妾十四,皇上也不过十五,却已经上过战场,又决定回宫替先皇处理政务。大约是因为您十四岁就上过战场,所以看起来和其他的王公子弟一点儿也不一样……只一眼,臣妾便……”
她有些害羞,说不下去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