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庆安面露喜色,笑道:“蟹分六等,湖蟹居首。其次江蟹,再次河蟹,余者溪蟹、沟
蟹、海蟹,却是难登大雅之堂了。”
范澄将一套“蟹八件”递了上来,正是锤、镦、钳、铲、匙、叉、刮、针八种。曾医令已经很久没吃螃蟹了,便拿着工具开始吃将起来。
曾医令一边敲敲打打,一边道:“我们苏州人吃蟹,工具林林总总有八八六十四件之多,这‘蟹八件’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范庆安连连点头称是,又满斟了一杯绍兴黄酒,敬了曾医令一杯。
曾医令一口干了,吃得高兴,又道:“前宋学士黄庭坚有《食蟹》诗云:‘鼎司费万钱,玉食常罗珍。吾评扬州贡,此物真绝伦。’说的就是这湖蟹!真真美味至极。”
范庆安陪着吃了两只,便放下工具,看着曾医令这手吃蟹的绝活。虽说范庆安见多识广,却也不由得有些吃惊。
只见“蟹八件”在曾医令手中,勾掏敲夹各有所用,而且那蟹壳居然还不破损。
曾医令道:“吃蟹也讲究抑扬顿挫,食腿为序曲,食盖如渐入佳境,食膏黄乃高c,最后食螯,曲终而余音袅袅——”
看着范庆安一脸吃惊的模样,曾医令微微一笑,脸上露出神往之色:“我年少时曾见一食蟹高人,窍r食尽,其壳犹可拼出整蟹——我却是自叹弗如啊!”
一桌蟹宴将曾医令吃得腹饱肚圆,曾医令还不尽兴,又叫明月楼用食盒将未吃完的螃蟹悉数打包,这才在范庆安的礼送声中,晃晃悠悠的离去。
临出门前,曾医令又回头叮嘱道:“这段时间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穆医丞不是盏省油的灯。他越是没有动作,我心里越是没底——另外,你们范氏商会怎么卖人参我管不着,不过切记吃相一定要好看一些!”
范庆安连连点头道:“曾医令请放心,在下一定妥善安排,必不会轻易露了端倪!”
……
张力回到灯笼街的家中,见康兴安和高元良还在忙着收拾前院厢房的那些药材,便快步走进了屋子。
康兴安和高元良正在将药材分类打包,张力道:“安子,元良,你们先停一下,有桩事情要与你们商量一下,恐怕有些麻烦。”
一听张力这么说,康兴安和高元良都停下了手头的活计,康兴安开口问道:“少爷,怎么了?”
张力愁眉紧锁,缓缓道:“你看这满屋子的石膏,恐怕要坏事!”
高元良有些不解:“怎么?少爷这石膏买错了?”
康兴安也张大了嘴巴:“少爷,石膏也只是寻常药材,咱们虽说进得多了一些,可又不是什么毒药,又怎么会坏事呢?”
张力叹了口气道:“济世医社马上就要推广白虎人参汤,这剂汤药中石膏必不可少!我们此前买得太多,有些不妥。”
康兴安有些纳闷:“少爷,咱们又没有作j犯科,只是多买了些石膏,至于么?”
高元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安子,你莫要忘记了回春堂的事。这蓬莱县城之中,眼红少爷医术的郎中可不少,少爷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见张力微微点头,高元良又道:“若是济世医社推广的药方,其中哪一味药材出现异常短缺的话,说不得就有人追查,到时候会牵连到少爷。这里面可是有很多文章可做的……”
康兴安道:“那怎么办,要不我再将石膏退回药铺?”
张力摇摇头:“一时半会这么大的量,药铺也不见得愿意收。就算低价卖给他们了,总感觉有个小尾巴,不是很妥当。咱们为什么此前大量收购,现在在白虎人参汤出来之前又低价卖出?这高买低卖的事,又如何解释?”
三人正商讨着如何处理这棘手的石膏之时,院外传来了王县丞的声音:“小神医——小神医可在么?”
张力一听是王县丞的声音,立刻走出房间,迎出了院子。
来到院门口,张力发现不远处停着一顶双人抬小轿,而王县丞一身便服,手上则拿着一封信笺。
张力躬身一揖,道:“王大人,快,里面请——”
王县丞摆摆手,一脸的疲惫之色:“县衙里事务繁忙,我说几句话就走。”
张力点点头,心知济世医社的人住在县衙,个个都是大爷,身后背景又岂是王县丞开罪得起的?想必王县丞日子也不好过,庙小菩萨多呀!
王县丞上前两步,将手中信笺递给了张力,小声道:“小神医,这是国公府的人给你的信,让我转交。”
张力一听,连忙接过了信笺,只见那信封上写着一行端庄的小楷“张力亲启”,恐怕是若晨小姐亲笔所写。
王县丞在跟前,张力按捺住性子,也不急着打开。
王县丞有些尴尬地道:“这信在你离开县城去黄土山的第二天就送来了,我一直没有机会交给你。后来济世医社诸位大人进城,我事务繁忙,又给忘记了。今日才突然想起,这就给你送了过来。小神医切莫责怪啊!”
张力笑道:“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