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在车里抽烟。
根本不是出于虞子佩的敏感,那是秦无忌第一次在开车的时候抽烟,以前的几个月他都不曾在车里抽过烟,因为他没有手,他一只手要扶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始至终地握着虞子佩的手。
现在,他在抽烟,他脸上写着两个字:烦恼。
“我一直在想这事儿,简直成了负担,等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你会难受的。”
这团阴云难道不是也笼罩在虞子佩心上,但是她至少希望他不要这么愁眉苦脸。她不能让他认为他们真的做错了,他们就该一直拉拉手,吃吃饭,打打电话,永远可进可退,这是孩子气,这是不可能的!
“别愁眉苦脸的,这没什么。你不会以为我跟你上了床就非得嫁给你吧?”
他看了虞子佩一眼,显然并不觉得虞子佩的话可笑。
“也许有一天,我会强迫你嫁给我。”他这么说。
虞子佩没说话,——‘也许’,‘有一天’,‘强迫’,句子造得不错,也很感人,不错的情话,不过他们都不会把它当真是不是?她没想过要嫁给他,对应付任何世俗的烦扰也没有准备,她只是想跟他呆在一起,呆在一起,给她时间让和他呆在一起!
她看着窗外的车流,街道拥挤,芸芸众生都在赶着回到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安乐窝,如此忙乱而嘈杂,有几辆自行车几乎要倒在长城车的玻璃窗上,和她贴得如此之近!这车是他们的堡垒,遗世而独立的堡垒,只有在这儿他们是安全的,只有在这儿他们是不受干扰的,只有在这儿他们彼此相属。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告诉他自己爱他,这会让他轻松一点。
虞子佩看了看他,缺少了调皮的神情,他脸上的线条松懈下来,是个随处可见的中年男子。
确定秦无忌肯定没有时间见她的日子,虞子佩会约阿希出去喝茶。这种时候不多,多数情况她会在家里随时等待他的召唤。
“我来一杯姜茶。”虞子佩对酒吧的男孩说。
“晚上不要吃姜,早晨吃姜如同人参,晚上就有害了。有这种说法。”
在这些问题上,她当然总是听阿希的,阿希要了治失眠的紫罗兰,而虞子佩要了治焦虑的熏衣草。
阿希显得心神不定,来回来去搅着那蓝色的紫罗兰茶,或者是自己的错觉,是自己在心神不宁?虞子佩心想。
“有什么事嘛?”虞子佩问她。
“我在想要不要结婚。”
“嗯。”如果虞子佩表现出了吃惊,那么就是说她并不是真的吃惊。但是这次她平淡地哼了一声。
“你有一次说过你今年有婚运。”
“对,所以如果我非不结婚,过了今年就不会结婚了。”
“永远?”
“十年之内。”
“那么?”
“其实结婚证明已经开了,但我在犹豫。”
“和谁?”虞子佩再沉得住气也不禁要问了,地下工作搞得也太好了,上次她和欣华都没问出来,这次单独在一起,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不过跟她自己相差无几了,哪象双子座啊。
“一个画画的,你们都不认识。年纪比我大。其实,是个很有名的画家,我说了你就会知道,但我不想说。”
“反正等你结了婚,你就非说不可了。”
“问题就是我可能不结了。”
“你决定了?”
“基本上。”停了一会儿,她补充说,“婚姻对我不合适。”
“得了吧,我看你就需要往家里弄进个丈夫,他会分散你很多注意力,强迫你注意很多具体的事情,你就不会想那么多事了。”
“我相处不好。我连跟父母都处不好,想想吧!”
“怎么可能?你对人哪有一点攻击性啊?”
“没有攻击性,可是要求很高,所有的不满最后只会作用到我自己头上,我只会跟自己叫劲儿,他们一点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