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轩有些犯烟瘾了,四下看了看,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起来,善爱说:“你怎么还抽烟啊?都上高中了”,雨轩吐了口烟问她:“上高中就不能抽烟了么?”,善爱自知理亏,不再劝阻。
远处的工地上工人还在加紧施工,机器轰鸣声隐隐传来。白色塑料饭盒,半截砖头,成堆的土,废弃物堆的到处都是。
黄昏里亮起了灯,柔和的暗黄光线远远射来,均匀的洒在善爱红润的脸上,看起来比西天的晚霞还美丽,有种醉人的美感。
雨轩凝视着善爱的侧脸,背靠一棵粗壮桦树,问她:“善爱,假期那么长都干了些什么?”
善爱本不想说什么,但有些事情一直压抑在心里很难受,有时会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说:“我经历了些难以忘记的事情,很可怕,现在回想起来都会全身颤抖”,雨轩扔掉烟头,问她:“什么事情?方便说一下么?”,善爱还没说话,喉咙就哽咽了:“强子死了,我爸和我奶奶也都死了,村子里死了很多人”,雨轩手在树干上一撑,站直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善爱于是花了很长时间给雨轩讲了山里那些诡异事情。
雨轩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听完后只觉得全身汗毛直立,善爱说:“我现在没有亲人了”,雨轩又点燃一支烟抽起来,压了压恐惧的心,叹气说:“我其实也一样,没有妈妈的,爸爸不管我,所以我才养成了现在这样桀骜不逊的争强好胜喜欢打架斗殴的性格,啥事情都想用暴力拳头来解决”,善爱问她:“你妈妈呢?”,雨轩的眼神晃动了下,陷入了年少时的记忆。
他的父亲提着一把菜刀从厨房冲进了卧室,他母亲抱着怀里的他几乎要给父亲跪下来了,他父亲一把将自己抽出母亲的怀里扔在了床上,她母亲哭着,央求父亲饶恕,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那么的暴怒,怒吼着揪住母亲的头发拖出了卧室,他看见母亲挣扎着看着自己,哭喊着叫着他的名字。
他父亲和母亲在外面大声吵了片刻,只听得母亲几声惨叫的哭声后,就没有声息了,他害怕的从床上掉下去了,哭的嘶声彻底。
在地板上爬了一个下午,后来看见父亲端着一盆子水擦着地板上的斑斑血迹。那时候他才一岁多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他长大了,才彻底明白了——他的父亲杀死了他母亲。
善爱问他:“这些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晰?人在三岁前都是没有记忆的”,雨轩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牢牢的记住这些场景,每当想起母亲那双泪汪汪的双眼,他就会想到当时发生的一切”,他对善爱说:“你明白发生什么了吧?——不要告诉别人——好么?”,善爱点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听雨轩向别人诉说自己的心事。
多少年来,雨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今日对善爱说了自己心腹话,如释重负,心也不再那么沉重。
晚自习的铃声不知不觉响起了,善爱说:“赶紧回教室吧,上自习了”,雨轩点点头。
两个人一阵小跑回了教室,王艳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心里甚是激愤。
待善爱坐下后,王艳故意问她:“你刚才去哪了?”,善爱如实说:“操场了”,王艳问她:“一个人?”,善爱这就明白了,笑道:“和雨轩说了会话,你没在,在的话也来”,王艳瞟了眼雨轩,他正在翻着本武侠小说看着,王艳说:“我刚刚才来,你们都聊什么了”,善爱知道聊的什么是不能告诉王艳的,就说:“聊老同学了,我们是初中同学”,王艳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善爱又见前排饶雪丽的座位空着,问王艳:“饶雪丽人呢?”,王艳不屑的说:“谁知道!”,善爱问:“没在宿舍见她么?”,王艳说:“她没回宿舍”,善爱又扭头看看角落里的韩美,说:“韩美在啊,那饶雪丽又跑哪去呢?”,王艳不屑的说:“管她去哪呢!”,善爱也就没说什么。翻开书抄写起了学过的单词,看见雨轩将头探进桌兜里,她摇晃桌子,雨轩抬头问:“你干什么啊?”,善爱问他:“你干吗呢?”,雨轩从下面拿出本武侠小说让她看看,说:“看这个呢”,善爱督促道:“高中很紧张的,你还不好好学习?还看小说呢?”,雨轩蔑然的笑道:“我用么?你觉得我会是那样的人么?我才不做书呆子,初中几乎不上课不也考上高中了么?”,这话让王艳听见,心里对雨轩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善爱不然,她说:“高中是和初中不一样的,你不好好学习怎么考大学呢?”,雨轩将小说随手一拍,有点不耐烦地说:“谁说我要考大学了?我压根就么想过自己上大学的事”,善爱问他:“那你不上大学跑来高中准干吗?”,雨轩实在不想回答这些让他头痛的问题了,摇摇头说:“没想过,觉得好玩,得过且过就行了”,善爱还穷追不舍的问他:“你不为以后着想么?”,雨轩干脆塞了耳朵,说:“我爸都没这么教育过我,你真罗索”,王艳听了大概,掺和进来笑道:“那她就是你妈”,岂不知雨轩早就没妈了,自个儿还等着雨轩和善爱笑呢,谁知他们两脸色凝重的看着她,半晌不说话,王艳不知道怎么回事,问:“怎么我一说话你俩就闭口箴言了?”,王艳突然听见耳边有人沉沉叹息声,声音很小,细的只有她能够听见,又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好像搁着只手,在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王艳头皮发麻了,脸上的笑容僵凝起来朝身后看看,是教室的后墙,可分明感觉到有只手在她头发上游走,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莫名的心跳加快。
善爱说:“我们寝室有个女孩也喜欢看小说,第一天过来就看小说着,而且还是看的鬼故事”,雨轩按耐着自己不要给王艳发脾气,毕竟是善爱的室友,他心领神会的问:“那女孩是哪个?还这么胆大?”,善爱示意道:“那边,角落里的小女孩”,雨轩顺势看了看,觉得这个女孩很小,就反问:“她这么小,不好好读小学,怎么来上高中了?”
善爱说:“人家个子小,说不定年龄比你还大呢!”,“比我大又怎么样?”他不屑的说,又重新拿起反扣在桌子上的书看了起来,他是内心很强硬的男孩,什么事情装在心里,谁也看不出来。
晚自习下后,雨轩说有事先走了,雨轩走后,王艳装了书包,叫善爱:“回寝室吧!”,善爱从书里回神说:“待会吧,再学会!”,“也好,多陪你一会”王艳觉得回去后不是面对与自己有过节的饶雪丽就是只会看鬼故事的韩美,就又坐下来。
善爱停下笔问:“你不要回去么?不用等我的”,王艳边掏书边说:“我也多学会,顺便陪陪你,待会一起走”,善爱呵呵的笑道:“那行啊!”
于是两个人就开始看书了,渐渐的教室人走光了,最后一个人走的时候,王艳抬头看了看,对善爱说:“都没人了,咱们也走吧?”,善爱看看表说:“才九点五十,还早啊,再坐会,回去早也睡不着”,王艳便没说什么,其实王艳没看自己手腕的表,哪里是九点五十,都已经快十一点了。
恍惚梦游
一阵风吹来,王艳缩缩脖子,风灌进了她的领子,有些冰凉,她看看,有扇窗户还开着,王艳在这边,不方面过去,就对扇爱说:“扇爱,那边窗户还开着,有点冷”,善爱这才觉得就是有些冷,秋天的深夜,风吹来带着刺骨寒意,呼啸着卷起树上的枯叶飞向夜空。她放下笔,走到窗户前,伸手将窗户拉过来关好,转身刚走,又啪的一声弹开了,重重的磕在墙上,发出隐隐响声。善爱摇摇头,又重新去关窗户,突然一道模糊的影子从眼前滑落下去,善爱吓了一跳,转身叫王艳:“王艳,快过来”,王艳问:“怎么了?”,善爱急道“你快过来看”,王艳起身过去问她:“看什么啊?”
善爱俯身爬在窗沿上说:“刚才有个人影掉下去了,你看下面有人没?”,王艳不屑的疑惑:“不会吧,刚开学就有人跳楼自杀?”说罢也爬到窗沿上往下看,善爱问:“看见了么?下面有没人?”,王艳瞅的眼睛都疼了,说:“哪有呢?”,善爱也没瞅见地上有什么东西。僵了脑袋摇摇,说:“可能是眼花了吧!”,王艳把屁股从桌面挪下来,说:“你人未老,眼先花”
善爱缩回脖子,晃晃脑袋说:“罢了,罢了,是我眼花了”,两人正说着话灯突然熄灭了,这一灭,整个教学楼就一片漆黑,善爱疑惑道:“怎么这么早就熄灯了,不是十一点才熄灯么?”,借着工地射来的微弱光线看了看手腕的表惊道:“不会吧,怎么这么快就十一点了,还坐了没多久啊!”,王艳也觉得这一个多小时过得有点白驹过隙的感觉,看看自己的表,确确实实是十一点了。
王艳说:“反正停电了,回寝室吧!”,善爱满腹疑惑的看着表点点头应道:“恩”。
两人过去到座位上摸黑装好书包,出了教室。
善爱给王艳说:“把门拉上”,王艳哐一声锁上了门,善爱摇晃试着,说:“锁上了”,王艳眼睛有些近视,说:“好黑啊!”,善爱说:“小心点”。
善爱在前面走着,王艳在后面跟着,整座大楼象座森然的城堡,沉浸在了安详的黑夜里,进入了秋天,天空的星星也少了,空气黑色的,万物模糊难寻。
杂踏的脚步声在楼道里一步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