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袁驷愚蠢且残忍的脸,张郃忍无可忍,一把抓住袁驷后颈,把他丢在路边水坑里。
袁驷下意识想要挣扎,张郃从马上跳下,重重一觉踏在袁驷背上,将他整个上半身都踏进水里。
“张郃,你…”袁驷想要出声怒斥,却被泥水灌了满嘴,背上的力道逐渐加大,袁驷的恐惧也不断加深,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中:“张郃贼子,是真想杀了我?”
张郃把袁驷死死踩住,冷眼看着袁驷在脚下不断挣扎,忽然向左右一笑,道:“你们看这厮的样子,是不是像极了一条落水狗。”
袁驷素日里往往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陷阵之时每每在阵中指手画脚,待战后争功却又次次当仁不让。便说刚才,城下那支军马精锐处非独张郃一人可以瞧见,军中这些人自平黄巾起,又和公孙瓒前前后后打了这么些年,如何能不知当一支军队骤然临变,却能井然而退必是难啃的精锐。
如此大的水,让众人去与此等军鏖战于水中,袁驷如往常一样,惹得张郃军中众人人人厌恶。正因如此,当听到张郃发问,见袁驷扑腾挣扎于水中,众人纷纷大笑出声,其中一人道:“将军所言无差,只是如袁驷这等人物,还不如那落水狗。至少路边野狗尚能对人龇牙咧嘴,抢夺食物,而袁驷只会无能狂吠,惹人厌恶。”
若在平日袁驷听到这等毫不掩饰的侮辱话语,必然要拔剑作色,对其人不杀不休的。但是此刻,袁驷衣甲为污水所湿,寒意从衣甲中直达五脏六腑,生成恐惧将他紧紧包围,甚至没有余暇去思索这亲兵说了什么。
踩了一会儿,张郃感觉到脚下传来的挣扎力道越来越小,看着袁驷挣扎的滑稽样,心中的怨愤也消了不少。
犹豫了一下,张郃终究不敢就这么杀了袁绍安插在军中的亲族,于是松开了脚,再用脚尖去挑,只一用力,将袁驷翻转到水坑之外躺着,看着不顾满嘴泥水,大口大口进行呼吸的袁驷,张郃笑吟吟道:“将军可还为吾养妻子?”
袁驷侥幸逃得性命,惊恐之下,如何敢再去撩拨张郃,再次贪婪的呼吸了几大口空气后,爬起来跪在地上道:“小人冒犯将军虎威,以后再不敢了。”
张郃抬起脚在袁驷脸上碰了碰,笑着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走吧。”
袁驷连连应是,满身泥水也不去擦,急慌慌爬到马背上,等着张郃动作。
“从什么时候开始,负天下之望,四世三公的袁家,族中所出的都是这等人物了?”张郃同时跳上马来,继续前行,心中一丝迷茫如影随形:“大将军是不知这些亲族的秉性,还是虽然知道,却…”
张郃带着迷茫前进,袁驷在其身后一边催马前进,一边看着张郃背影,眼眸中恨意滔天,怨毒之色几乎无法掩藏。
张郃所部皆为骑兵,虽不曾刻意追赶,军行一日,亦已追上了袁谭大部。
见张郃归来,荀谌骑马来到张郃面前,问道:“隽义回来的这般快,是寿春方向不曾与敌交战吗?”
张郃把情况说明了一番,荀谌皱眉道:“敌军竟这般精锐,隽义以为比公孙瓒之白马义从如何?”
公孙瓒其人武艺不俗,又因为喜爱白马,故于军中拣择善射能战之士,皆配以白马,号曰白马义从。
这些白马义从不但威名震于塞外,一度让乌桓人更相告语:“避白马长史。”
在袁绍与公孙瓒争雄初期,更是让当时的袁绍吃足了苦头,一度打的袁军龟缩挨打而不敢与之争锋,直到界桥一战,白马义从为麹义一战覆灭,
这颗在汉末乱世中如流星般划过的军队至此烟消云散。
虽然覆灭,但由公孙瓒建立的这支悍勇敢战的军队给袁绍麾下众人留下了足够深刻的印象,以至众人竟养成习惯,每每去衡量其他一些强军的战力时,往往拿白马义从作为对比。
面对荀谌的问话,张郃认真思索了片刻,道:“这支兵马本是吕布昔年领之破张燕的那支兵马,那时去看,便每每为其胆气之雄,兵锋之锐而心惊,如今再看,其受主将节制处更甚往日,若是战力不减,只怕远胜白马义从。除非其自蹈死地,列阵围之而歼,否则虽数倍于其,亦难有全胜。”
对于吕布为人,荀谌已然不是不齿可以形容的了,这个作为汉末武艺之极而流传千古的勇将,在过去荀谌的眼中,一直是直如小丑一般,不足挂齿。
可即便是这般看轻吕布,荀或也不得不承认,当吕布一马当先,领着那支几乎耗尽汉帝国数十年元气而成的西凉军残部余晖,呼啸冲突间,有天地之间,合当此军此人横行的感觉。
吕布无智无德,为世所不容,故兵虽精锐,死亦在早晚。这等兵一时为皇帝偶得,尚不可怕,但据败军回报,皇帝是可以得其效死的!
自己看好的赵云也归了皇帝,想到异日两军阵前,有皇帝秉大义鼓舞军心,有荀或居中调度用计,有赵云领着这等骑军往来攻击,荀谌看了许都一眼,心道:“只不知曹孟德如今会做何选择。”
张郃见荀谌沉默,亦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往前走。良久之后,荀谌道:“隽义以为高将军会为大将军尽忠吗?”
张郃不知荀谌此话好何意,谨慎道:“高将军当不负大将军之恩。”
荀谌幽幽一叹,道:“人之爱,莫过生,人之难,莫过死,若高览降了皇帝,大将军迁怒之下,只恐满门皆不能免。”
张郃呆了一下,不知道荀谌此话何意。虽然他与高览同被称为河北四廷柱,但是和作为袁绍原从的高览等人不同,他是在韩馥让冀州于袁绍后,方才领军投于袁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