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离家近,幼薇穿男装,头上还戴了一个大帽子,把帽沿压低,这样,即使与鱼娘子正面相遇,她娘也不会想到这是她闺女,更甭说那些街坊邻居了。
坐上马车,先与李近仁去了东市,幼薇亲自挑选,买了水果和肉菜。经过紫微阁的时候,她忍不住掀开窗帘看了看。紫微阁上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依然鲜亮惹眼。
幼薇突然想起一个人,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她该临盆了吧。不知道她找到黄巢了没有?
车子从紫微阁碌碌而过,李近仁坐在幼薇的对面,见她久久注视,问道:“你在看什么?”
幼薇放下窗帘,笑道:“过去的人和事。”这是一句颇耐人寻味的话,看的是今日的景,想的却是过去的人和事。所以即使是今日的景,也带有过去的光彩。
李近仁点了点头。
阿陌把车停在鱼家小院的树下,道:“郎君,已经到了。”
李近仁嘱咐了幼薇两句,让绿翘在车里好好陪她,便下了车。阿陌提着东西跟在后面。
李近仁伸手敲门,侧身看了看马车那边,幼薇坐在车里,却是连窗帘都没掀开一点。
院门打开,鱼娘子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了李近仁一眼,狐疑道:“请问你找谁?”
李近仁自我介绍道:“我是李近仁,听说你家夫君最近遭了事,特意过来看看他。”
鱼娘子“哦”了一声,退开一点身子,把门打开,“请进。”
李近仁带着阿陌进去了,听着院门“吱呀”一声,幼薇知道,这是大家都进去后的关门声。
幼薇并非绝情之人,但与父母相见,难免争吵气愤,再说,还有婚约一事,她了解鱼秀才,这绝对不是她逃父亲就会罢休的一件事。只要回去,亲事分分钟就在眼面前。如果是这样,幼薇宁愿不见。
她就是个狠心的女儿,哪怕李亿现在来告诉她,你要是不嫁,我就要了你父亲的命。幼薇想,即使是这样,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就是她对这件事的态度,不知道父亲若是知道这个,还会不会坚定地给她定下这桩婚事。
幼薇在车里思绪翩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近仁带着阿陌从小院里出来了,送他出来的,除了鱼娘子,还有鱼秀才,他拄着拐杖,对李近仁说着感激的话,“想不到你还牵挂着我们,还带那么多东西过来。”
李近仁道:“我是幼薇的朋友,听说阿叔被京兆府抓进去关了几天,心里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一看,阿叔没事就好。”
鱼秀才听到幼薇这个名字,微微叹了口气,“我听她阿娘说,她现在在扬州过得很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鱼秀才盯着李近仁问道。
李近仁笑道:“他日我若有她的消息,必定第一时间赶来告诉阿叔。”
“好,好。”鱼秀才抿着唇点头。
“那阿叔回去吧,我们也准备走了。”李近仁说完,带着阿陌转身向马车走去。窗帘依旧是闭着的,路过紫微阁的时候还知道掀开窗帘看看呢!现在竟然毫无反应,是不想见,还是不忍见?
李近仁跳上马车,转身对还站在院门口张望的鱼家夫妻挥手道:“那我走了,以后再来看你们。”
“慢走。”
李近仁弯腰走进车里,见幼薇双手交握,似在想着什么,于是轻声道:“刚才两个人都出来了。”
幼薇抬头对他笑笑,“我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我父亲没变,母亲应该也没变。”
李近仁摸了一下她的头,“你的话对,也不对。你父亲性格没变,但人看着苍老了很多,又瘦又干,像个小老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