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心头一震:他终究还是被人盯上了!不过他毕竟是在社会上打过滚的人,秦二公子先声夺人,气势一时无俩,一般人早已方寸大乱,不过这点伎俩还吓不倒他。
“原来是秦二公子!赵某失敬。”赵东礼貌的伸出手。
“赵协理做棉货生意啊?”麦大小姐还挺好奇。
秦二公子比他弟弟可强多了,麦小姐问话,他也不回答;一脸微笑的向着赵东伸出手去。
就在握手的一刹那,秦二公子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他淡淡的说道:“赵先生的棉货生意做得好啊……棉货不从汉口、上海进来,却从仁沱码头进货——这份本领,咱这重庆府的棉货商号里面算是独一份了!秦某佩服啊!”
赵东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一紧,然后慢慢地松开,他淡淡说道:“秦二公子谬赞了,赵某愧不敢当!”
这时候多说多错,他根本不知道秦二公子对他的了解到什么地步,现在说的任何话都可能给对方提供有效信息;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他点点头告辞,抬腿就离开了。
走出几步,还听见身后麦大小姐的话飘过来:“咦,这位赵先生真做棉货生意啊!……哦,我想起来了,你们秦家不是也做……”
赵东经过院门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有人能查到仁沱码头,那么再往下查呢?他们会找到卧牛滩渡口吗?又或者,调查的人再精明能干一点,他们会顺藤摸瓜,一直找到隐藏在山中的基地吗?还是已经发现了?
想到这最后一点,他的手渐渐发抖。不过,这时候需要的是镇静,更镇静!他在心里拼命提醒自己,千万不要乱了方寸。经验告诉他:车到山前必有路,一旦慌张死临头!
走到宴会大厅,发现此时仍旧高堂满座;他在门口喵了一下,发现麦之白还在忙于应酬;他径直上前说道:“麦兄,小弟又过来叨扰了。”
麦公子欣然邀他坐下;两人经过一番长谈,关系已经颇为熟稔了。赵东闲聊几句后,就开始打听秦家的底细。
第三十一章 危险的征兆(下)
“哦,秦家啊,那可是几代豪商啊……”听麦公子语气,对秦家倒是很了解;秦家经商从重庆开埠算起,已经有几代人了,到现在秦家掌舵人秦修浦这一辈,生意做得更大;现在秦家的总商号叫‘泰兴’商号,下面经营各业百货钱庄的商号有好几十家。
“噢,秦家棉货进口生意做得很大,赵兄弟的洋行不是也做这一行吗?那可巧了,你们应该结识一下,叙叙交情,以后便可长相往来,互通有无……”麦公子说道秦家,谈兴很浓,对赵东一副言无不尽的神态;言谈中问道:“赵兄弟于棉货一行经营已久,想必知道‘蜀棉’商号吧?”
赵东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蜀棉’,这可是重庆府经营棉货进口的民资商号中,规模前三的大商号;麦家虽然也经营棉货,但是规模比之要小得多。
“‘蜀棉’就是秦修浦的产业,乃是由他大女婿郑智采所经营,此事重庆商号中知之者甚多……”
可是赵东却不知道——这就是有人脉和没人脉的差别!
“麦兄,刚才在后院见到秦二公子和秦三公子拜访令妹……”他刚才和秦二公子的初次见面充满惊秫感,对此人的来头一定要搞清楚,于是问道:“想必贵府与秦家的交情非比寻常吧?”
“哦,两位秦公子去后院了?”麦公子眉头略皱,但转瞬间就舒展开了,“我父与秦家关系尚好,两家之间倒是经常走动的……”麦公子提到两位秦公子,语气略微转淡,但是他毕竟有足够阅历,表现的并不明显。
赵东抓住机会旁侧敲击,发现麦之白对秦二公子秦尚文评价还是颇高,此人于经营一道上极有头脑,只是为人比较傲气,不为麦公子这样处事中庸的人所喜;另一方面,他对秦三公子秦尚武提也不提,原因赵东多少也能理解:哪个当大哥的也不希望自己未出阁的妹妹,被秦三公子这样的人粘在身边。只是顾忌场面上的交情和脸面,不愿意说破罢了!
“赵兄弟,”麦之白谈了一些内幕,但是看神情显然不愿多谈,他话锋一转,说道:“我知你于棉货一业急欲展拓;正巧,秦修浦今日也在此处,我来介绍你们认识,希望对老弟有所助益。”
“哦,那多谢麦兄了!”赵东还真有点意外;不过此时助益不助益的已经无关紧要,关键的是要搞清楚对方是何等样人。
麦公子拉着赵东的手臂,两人一起走到首席,麦老先生和秦修浦正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麦老好!”赵东首先向麦老先生问候;他和对方只见过一面,不料麦老先生对他印象颇深,居然记得他的名字,对他说话的神态也是非常和蔼;不过此时,他的注意力全放在旁边的秦修浦身上,已无心在此时与麦老先生加深印象。
秦修浦大概五十来岁,长袍马褂,面料考究,一副成功商人的派头;一张国字脸看起来很有型,面带微笑,神态和蔼。赵东看人时一般看眼睛;但是一旦他与秦修浦对视,就发现此人眼神淡淡的,不给人以压迫感,但是却极有穿透力,一眼扫过去,仿佛能透入人的内心一般;他注意到赵东和麦之白走过来,看起来却一脸和气;起码从他的表现看不出一点此前认识赵东的迹象。
“噢,赵老弟是做棉货生意的?”秦修浦听完麦公子介绍后,一脸诧异的问道,“那可巧了,老夫也有一个商号经营此业。”
赵东无语了,您老都追到仁沱码头了,还搞得像不知道似的,这也太故作姿态了吧?赵东首先肯定一点,秦修浦对他注意多时了;不过看到对方那恰到好处的惊奇,还真难分清他是装的,还是另有原因?
“呵呵,秦叔,”麦之白在旁边说道,“您老经营棉货之业久矣,想赵老弟入行未久,棉货一道上还需秦叔您多多提携!小侄在这里多谢了,哈哈!”
“麦公子谬赞了,哈哈!”秦修浦一脸和气的笑道:“想赵先生所在洋行,财雄势大,老夫他日还要仰仗,麦公子说‘提携’二字言重了,言重了,呵呵!”
他话说得虽然委婉,但是话中的意思在座的几人都听懂了;麦公子不死心,顿了一顿,笑着打圆场:“秦叔客气了,赵兄弟于经营一道颇有见地,说起来小侄也是颇感钦佩,他日当向秦叔这样的商界前辈讨教,还望秦叔不宁赐教啊,呵呵!”
“哦?赵协理长于经营一道?”他神色和蔼,似乎听后颇为欣慰,缓了缓继续说道,“麦公子如此推崇的人物,想必不差;赵协理一望之下,就知道是人中翘楚,将来必将大展宏图,说不得老夫他日还要仰仗赵协理之力呢?呵呵!”
谈话到这个地步,赵东认为已不必再做试探;这种商场上的老江湖,说话滴水不漏,从他身上是得不到任何东西的。想通此节后,他礼貌的向秦修浦和麦老先生辞行;麦公子待他甚为礼遇,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口。
“麦兄,”赵东一脸诚恳地对麦公子道谢,“小弟今日多谢麦兄照拂!改日再来拜访!”
“唉,”麦之白闻言苦笑,他今天是想帮忙没帮成,还连吃几个瘪,心情好不到哪去,“赵老弟是有大智慧的,今日之事不必介意!”说罢,用力拍拍赵东肩膀